景福临垂眼,淡淡回了一句:“确实有趣。”
素r.ì里觉得无比宽敞的书房,此刻竟有些窒闷逼人,杨玉琳当先走出来,招呼景福临跟上。
“回吧。今天在外面也待得够久了。”
景福临在后面默默跟,不说话。
一到家,良辅便扑上来抱住杨玉琳的大腿诉苦:“救命啊!公子!我累得十根手指头都要断了啊……公子可怜可怜我吧……”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玉琳的三舅拎着后脖颈子拉回去了:“小良子,刷完这五十个碗,晚上请你吃烧j-i。”
良辅哭哭啼啼被拖走了,杨玉琳哭笑不得,lū 起袖子也开始干活。
杨玉琳想起爷爷还在的时候,有一年做寿,家里宾客满座,车水马龙,真真是无处下脚,父亲便拆了门板子,横一条板凳,搭上去,凑合着睡了一宿。
杨玉琳那时候还小,只觉得新奇有趣,高高兴兴睡了一夜的门板子,喜得不得了。现在这点忙乱,跟从前比起来,当真算不得什么。
三个大灶一齐开火,有杨母统筹,几个姨母舅母忙着料理菜蔬、鱼r_ou_,几个舅父并姑父忙着劈柴烧水、刷碗摆盘,加上良辅他们几个帮忙,可算是安顿妥当。
用罢晚饭,今晚的“请狮”仪式也快开始了。祭拜过天地之后,外围是震天响的锣鼓鞭炮声。
香案上摆着各式熏香,今年人选定的是天平大哥,身强力壮,j.īng_神抖擞,将头俯下去沐香。
粗略看去倒也有十余种香,熏得人眼泪止不住地淌。
云影是断不会出现在这种烟雾缭绕的场所,安安静静守在杨玉琳家的柴房,顺便照看贾凉和覃宛这几个弱j-i。
良辅是有心要出来闹一闹,可惜做了一天苦力,眼下累趴在柴房,路都走不动了。
景福临偏头想说什么,鞭炮震天,杨玉琳听不清,下意识将耳朵凑过去,景福临反应不及,下唇贴着杨玉琳温软的耳廓擦过去,擦得杨玉琳头皮一炸,心跳应着震天的鼓点颤起来。
景福临急急往后退了几步,索x_ing不再说什么,拉着杨玉琳寻了个僻静处:“我方才说,这里太吵,不如回去。”
杨玉琳木然点头:“回去,回去,好,很好。”
第二r.ì的“金狮嗅蜡”,向来是杨玉琳挤每年挤破头也要和杨天虎挤到最前头去看的,今年却有些神思不属。
直到杨天虎蹿到自己面前,兴高采烈抓着他去看,他才反应过来。杨天虎抢占了有利地形,视野开阔。
忠保老爷子家有个极敞亮的院子,眼下这院子四围彩灯高挂,地上c-h-ā着八支红烛,人群围成大大的一圈,敲锣打鼓,鞭炮齐鸣,金狮在圈子里摆出各种憨态可掬的动作,然后要俯下身去嗅地上的红烛。
手上有短鞭的,多半是孩子们,叫着笑着将爆竹四处扔,眼看着一串爆竹扔到脚边,杨玉琳呆立没有反应,杨天虎一把将人扯到一边:“发什么呆!”
杨玉琳被爆竹炸回了神,仔细瞅着杨天虎拽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
杨天虎服了气:“我的祖宗,你今儿是怎么了?往年哪次不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十头牛都拉不住你,怎么了这是?”
杨玉琳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你不懂。”
杨天虎一跺脚:“嘿,就你读书多,就你懂,就你读书多……”
被戳到了痛处,杨天虎一边愤愤不平念叨着,一边撇了杨玉琳就走。
杨玉琳几乎疑心自己是不是把人逗哭了,看着杨天虎狼狈而逃的身影忍不住笑,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抓住,回头一看是景福临,杨玉琳瞬间就有点磕巴:“怎,怎么,怎么了?”
景福临将人带近了,揽在身边,是惯常的亲密姿态:“人多手杂,太乱了些,待在我身边。”
杨玉琳瞧了一回他的神色,瞧不出什么端倪,自此便安下心来,觉得是自己想多,抬手拽着景福临胳膊,终于振作起j.īng_神,欢天喜地看金狮。
这一晚忙完,便迎来了每年灯节的重头戏,每家每户门前摆了大香案,院子里爆竹、彩灯琳琅满目。
有长者高举灯笼开路,身后锣鼓队并镇上民众黑压压一群,金狮在队伍最末尾,待场面热闹起来,各就各位,金狮便大摇大摆进了这家的院子。
有人高唱祝祷贺词,家主领着男丁给每个镇上的相亲分发糖果糕点,金狮热热闹闹在这家走一套流程,接着便去下一家,将整个杨家镇的门户跑完,怎么也得到下半夜。
浩d_àng的队伍远远望见杨玉琳家的时候,金狮尚未到,良辅当先跑得欢快:“来了来了来了!!!准备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