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止俯首:“我家主子邀二位爷入江离院,不知二位爷意下如何?”
孟疏星戴着银面,凛冽寒气逼人,淡淡点头:“带路。”
柔止将人带进江离院,自去向冯采薇复命。
待人走远,流萤一下摘了银面,小脸急得通红,眼里泪落连珠,一边哭着一边往孟疏星身上扑:“孟大哥!现在怎么办!人被截了!将军知道了,肯定扒了我的皮!”
孟疏星不动声色,微微侧身躲了过去,流萤扑了个空,索x_ing扑到地上,拿袖子掩面,呜呜地哭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哭了半晌,发现孟疏星根本就不搭理自己,流萤轻笑一声,轻飘飘翻身坐到椅上:“我的孟大统领啊,我连将军都骗得过,怎么就一次也骗不着你呢?”
此刻的流萤,哪里还有半分少年人的天真,斜挑着眉眼,狂放不羁,这脸变得,生生换了个人一般,孟疏星冷眼看着他,不言语。
流萤娇羞地捂住脸:“哎呀,真是的,这样看着人家干什么啦……人家会害羞啦……”
孟疏星不欲理会,偏头不再看他。
流萤见他如此,神情有些落寞,一副哀伤又娇怯的样子:“孟大哥何故如此?流萤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孟大哥要这般冷漠,孟大哥难道不知道,流萤心里对孟大哥……对孟大哥……”
流萤情真意切,孟疏星如若未闻,流萤撇着嘴,寻摸到孟疏星身前,抬手揪住他的衣袖,孟疏星二话不说,一刀劈过去,流萤嗞哇乱叫着四处躲闪。
孟疏星不动声色,手上“耀冰”刀招招带着杀气,将流萤打出了屋子,反手关上门,磕得“嘭”一声响。
华止打江离院路过,被这番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瞥了瞥,流萤有些讪讪地,片刻又恢复了骄矜作态:“看什么看?采薇别墅的人就这么没规矩?没见过主子教训奴才么?”
华止忙低了头,悄声退了下去。
在军中,孟疏星是大统领,流萤是少将军,流萤须得尊称孟疏星一声“孟大统领”。
但出门在外,孟疏星x_ing子冷,流萤惯于与人周旋,进退应对更为自如,是以流萤常扮作主子,孟疏星扮作侍从。
流萤五岁的时候便流落街头行乞,察言观色是基本功,卖乖讨喜自然也是炉火纯青。
他深谙在什么样的人面前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军中七年,若说没有真心是假,若说有真心,真的也并没有那么多……
他感念俞镇西的收留与照拂,若不是俞镇西,自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迟早横尸街头,只要俞镇西一句话,他流萤自当舍生入死以报答。
可除此之外,他不觉得自己亏欠任何人,亏欠任何事。
揣度人心,投其所好,示弱扮乖,和睦军中,是他的生存之道,唯一的例外是孟疏星。
孟疏星人冷话少,一双眼睛像天上的星子一样亮,他每每看过来一眼,流萤便觉得自己无处遁形,一切伪装在这样一双眼里似乎都是徒然。
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说,他越是不说话,越是不理流萤,流萤便越想逗他,亲近他。
将军这几年对什么金兰公子很是上心,不管金兰公子身在何处,将军都会多方打探,看看此处有人照应没有。
而每每燕翎军中忽然有人接到“秘密任务”赶赴某处,都会忽然发现,好巧哦,金兰公子也在哦……
久而久之,金兰公子就成了燕翎军中一个无人提及却又人人心知肚明的“秘密”,若是练军乏了,总有人打探出金兰公子的动向,然后去向将军请命,要去何地考察军情,将军必定应允。
流萤便是寻着这样的由头,在俞镇西面前好做了一场戏,哭着说自己与孟疏星一见如故脾x_ing相投兄弟情深难舍难分,“一r.ì也不愿和孟大哥分离”,拖着孟疏星跟他一起“考察军情”。
一路上流萤没少仗着自己“主子”的身份对孟疏星百般调戏,若是言语挑衅,孟疏星多半充耳不闻,只流萤每每动起手脚来,孟疏星就断不能容情了,刀刀逼人,流萤却仍是乐此不疲。
眼下被孟疏星打出了屋外,天雷滚滚,电光闪烁,二人打着“考察军情”的名号,此刻重要“军情”却被人半路截走了,流萤心里便如这天色一般,y-in沉不定。
长叹了一口气,流萤终于生起一丝凉薄的悔意。
起初,眼看着金兰公子一行入了酒楼,流萤便打算趁机四处游玩一番,还死缠着孟疏星与他同去,再回转来,一窝人全被关了小黑屋,更糟的是金兰公子已进了这采薇别墅。
解药容易,行芳令却不易,三月前就已售罄,急切间哪里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