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阁寺的心斋和尚好茶,舍身攀缘,取了芽头制成茶,只款待至j_iao好友,成为天阁寺一绝。
此茶色泽绿褐鲜润,汤色橙黄明亮,绿色的叶片镶着红边,煞是喜人,故名“碧镶金”,香气十分馥郁,八泡仍有茶香岩韵。
兰桡脸上又现出那种神色莫名的轻笑,这香气,兰桡可是熟悉得很,舒舒服服躺在榻上,折腾了许久,真是要好好歇歇。
阮玲珑进来的时候,兰桡撑着脑袋斜倚在榻上,身上一件大红罗地蹙金绣大团花锦衣,蹙金绣本就色泽艳丽,灿然耀目,偏偏还要在大红罗地上绣大团花,真可谓是堆金砌银眼花缭乱。
旁人穿上这样的衣裳,难免落于大俗,可兰桡穿着,衬着身上那股子懒散劲头,偏就生出金玉富贵大雅之气。
阮玲珑由衷赞叹道:“你这样穿真好看。”拿扇子勾起兰桡换下来的小团窠蜀锦衣,掩着鼻子抱怨:“这也能叫衣裳?眼睛看了要瞎掉的,难看死了,亏得你也穿。”
随即嫌弃地把扇子扔在衣服上,叫江空全拿去扔了。
兰桡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人人都像你阮家那般富可敌国么?饶是冯采薇这座销金窟,比起你阮家的玲珑阁,怕也是小巫见大巫。”
阮玲珑被他揶揄却一点也不着恼,摘了面具,一张脸娇丽无双,不知道是不是泡在脂粉珠玉堆里长大的缘故,笑起来直觉得香甜气息扑面,颊上两个小梨涡更显得人温和无害。
“你早知不是俞镇西,为何还肯来?”
兰桡终于睁了眼,坐起身来,问了一句:“他终于被你气跑了么?”
阮玲珑眨眨眼睛,似是不解:“哦?你在说俞镇西?”
兰桡忽然笑起来,简直换了个人一般,这笑过于妩媚多情,在清宁殿,在燕翎军,兰桡从不会这样笑,阮玲珑认得,这是金兰公子在兰猗阁的笑。
兰桡曼声说着,仿佛在回忆:“我想想,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时常跟在你身旁的那个呆子,应该是叫——”
兰桡的“封行”两个字和阮玲珑的“住嘴!”两个字重叠在一起。
看着阮玲珑的满面怒容,兰桡心情更好了:“怎么,想起来了?”
阮玲珑挥手将茶盏覆到地上,上好的碧镶金,就这么泼到地上。
兰桡心痛得不得了,怎么一个个的这么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砸东西,这样好吗?有话好好说会不会!
阮玲珑缓了神色:“区区一个家奴,值当本公子记挂么?”
兰桡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区区一个家奴,值当你砸了这么一壶碧镶金么?我还一口没喝上呢……”
阮玲珑气笑了:“本公子高兴!本公子愿意!什么碧镶金金镶碧的,往年不知送了你多少,你全扔了喂狗,现在倒心疼了?”
兰桡头隐隐作痛,不知是不是今r.ì太过疲乏,不欲与他多做辩驳,叹了口气道:“你何苦自欺欺人,拖累我给你做幌子……”
阮玲珑梗着脖子嘴硬:“本公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兰桡不想再浪费时间,今天跟江空过来,便是打定主意将这一笔陈年旧账彻底算算清。
兰桡扶着脑袋,直奔主题:“我问你,从前那许多年,你为何r.ìr.ì来兰猗阁?为何r.ìr.ì点我的花名?时至今r.ì又是为何执意用七彩琉璃灯将我带来?”
阮玲珑哼了一声:“自然是因为本公子中意于你!”
兰桡哭笑不得:“既是中意我,那么……”
兰桡起身,快步走到阮玲珑身前,抓起他的衣领,凑上去作势欲亲,阮玲珑下意识将他推开:“你干什么!”
兰桡迷药至今未解,本就体虚,被他一把推到榻边几乎摔倒,稳了稳身形,兰桡唇边带着笑:“你看,这就叫中意于我么?”
阮玲珑急红了脸:“君……君子之j_iao,发乎情……止乎礼……”
兰桡差点笑岔了气:“还是我来说吧,你中意的人不是我,是封行,是也不是?”
阮玲珑急欲辩解,兰桡伸手拦了:“恐怕除了俞镇西这个榆木疙瘩,还有你那个呆子家奴,没人会看不出来,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阮玲珑磕磕绊绊要解释:“我……我……”
兰桡忽然有些生气:“别‘我’‘我’‘我’了,你从来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我’,竟从没有想过‘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