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转身上马,招呼身后的人策马而去,一路哭号未曾间断。
天明后,萧白为流箭所伤不治而亡的消息算是彻底证实。
萧玖高兴坏了,拉起仲叔平的手说:“先生!多亏了先生!二弟一向智计无双,派出了三队人马,皆是白巾裹面,身量也像了个十成十,若不是先生料定他会取道寒鸦林,我等所谋恐怕难免功亏一篑。”
仲叔平不动声色抽回手:“公子言重了。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萧玖还欲说什么,仲叔平自然而然地抢了先:“公子,连夜奔袭有些困倦,请公子宽恕属下无礼,先行告退。”
萧玖似是毫无所觉,反而关切至极:“是我的错,劳累先生了。钟泉,速速送先生好生休养。”
钟泉闻声,恭敬跟在仲叔平身后,护送他出去了。
穰公薨,两个儿子都在封地,谁先赶回都城,谁便得占先机,眼下萧白既死,萧玖成事指r.ì可待,届时,自己也算是大恩得报吧。
仲叔平不自觉从怀中掏出一枚佩玉,r.ì夜摩挲了十多年,这佩玉越发温润起来。
那一r.ì,自己贪玩落水,被水流铺天盖地裹挟时,那种灭顶的恐惧与颤栗犹如昨r.ì,本以为此命休矣,却被人救上了岸。
那少年明朗如星辰的眼睛,他见过一次就再难忘怀。事后他多番探听,终于得知那r.ì在此地驻营的是穰公的大公子,公子玖。
仲叔平那时候不过十岁,既存了报恩之心,从此修文习武,不过是为了早r.ì去到公子玖身边,为他效忠,以报救命之恩。
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入了公子玖帐下,又花了三年时间,才获得公子玖信任,得以常伴左右。
仲叔平初见公子玖那一r.ì,是隐约觉出些不同的,一样的俊朗容颜,眼睛却似乎不是记忆中的那一双。
随即又想到,已是十余年的光y-in荏苒,有些成长变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到底没有说出河边相救之事,救命之恩是大事,且又时隔多年,没必要再说什么,放在心里便好。
萧玖没了劲敌,心中畅快,离着都城不过六七r.ì的路程,连r.ì里军士劳苦,他又一向体恤民心,便不再快马赶路,一边整备军务,一边随x_ing前行。
却不料六r.ì后,平地起了惊雷,公子白入主都城,立为国君,是为寰公。
消息传来的时候,萧玖正与人饮酒,琉璃杯刚举到唇边,又失手砸到地上,他却掩饰得极好,很快恢复了微笑,淡淡看了仲叔平一眼:“先生以为如何?”
仲叔平要跪,萧玖快步起身上前拦住:“先生为我尽心竭力,我岂有不知,是二弟福泽深厚,不与先生相干。只是眼下,先生以为应当如何?”
仲叔平垂眸:“郇台。郇台陆将军素与萧白不合,绝不肯坐视萧白继位,若能与之联合,此事尚有余地。”
萧玖唇边笑意加深,扶住仲叔平的手紧了紧:“我就知道先生有办法,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得先生相助如此,真是于愿足矣,不复他求。”
仲叔平有些不自在,萧玖也没有多为难他,转身安排人手联络郇台。
仲叔平不自觉松了口气。
十r.ì后,萧白放出消息,当r.ì仲叔平一箭s_h_è中萧白面颊,致使萧白容颜尽毁,一国之君受此折辱,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必要将仲叔平剁为r_ou_泥方解恨。
若是萧玖肯拱手送了仲叔平入都城,萧白顾念兄弟情份,既往不咎。若是不肯,一国不容二主,萧白定要将萧玖斩尽杀绝,永除后患。
郇台将军府,陆如风安排宴饮为萧玖接风洗尘,酒过三巡,陆如风看了看萧玖身后的仲叔平,举杯敬道:“素闻公子身边有一位天机先生,算无遗策,想必就是这位了吧?”
萧玖脸上的笑意无懈可击:“将军谬赞了,先生博学不假,惘测天机却是万万不敢。”
陆如风见他有心相护,更是忍不住要挑事:“不知公子是否有所耳闻,如今萧……如今君上有心寻仇,那仇人姓仲叔,单名一个平字,与这位先生倒是同名呢。”
萧玖笑了笑:“将军说笑了,不过同名同姓而已,不足为奇。更何况……即便先生是君上所寻之仇,萧某又岂能因一己之私断送先生x_ing命呢?”
陆如风默然片刻,终究举杯:“公子所言甚是,是陆某唐突了,陆某自罚三杯。”
此事算是揭过。
仲叔平却不能平静。他当真从未听闻此事,宴罢,仲叔平心急如焚寻了钟泉,钟泉起初顾左右而言他,最终却挨不过仲叔平的追问,如实相告。
仲叔平心如止水,叮嘱钟泉不可在萧玖面前说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