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侍卫上去给了她一脚,周夫人不再说话了。
周梁此刻才出城。
他刚刚经历了惊险一幕,如今心跳尚未安定下来,手上拿着一个简单的包裹,里面是临时拿的散碎银两,一边跑,还要一边提防后面的官兵。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今天。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还坐在桌前写字,打算再让人联系一次潘桂,突然就看见周夫人从后面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拉了他就往外面跑。
周梁尚未反应过来,但是外面随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你一定要跑出去。”周夫人焦急地说着,“跑出去想办法联系太子的舅舅,想办法给我们周家报仇,记住,一定要杀了姜惠敏。”周夫人恨恨。
周梁也来不及说话,官兵已经从前门进来,声音越来越近,这时周媛又从一旁跑了过来。
周夫人本来是没打算理会周媛的,但是周媛从后面回来,发现府里有变,不敢回去,刚好抬头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便跑了过来。
周夫人甚至都来不及和她说话,拉着周梁就跑,后院一处草丛里,隐藏着一块石板。
她用力把石板掀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地道。
那地道只能经过一个人,但是官兵已经眼看着要冲了进来,而那一刻,周媛和周梁都不约而同的想进到地道里。
两个人的头磕到一起,发出不小的声音。
周媛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周夫人就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把周梁推进了地道。
石板随即被合上,再被杂草掩盖上。
周媛直愣愣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时侍卫已经冲了过来,把两个人按在了地上。
周夫人亲眼看见了周媛怨恨的眼神。
周梁一个人,沿着地道,一路逃往城外而去。
冯显见众人均已抓获,只有周梁潜逃在外,出去追捕的人一直没有消息,倒是在周府抄家的人,在府里搜出不少金银珠宝,数量之多,即便冯显自己就坐拥万千资产,依然把他惊讶到了。
实际上,这些财产,主要是那些年周太傅受人贿赂所得。早在太子还在,并且位置很稳的时候,周太傅作为太子的老师,被朝中各种人士巴结,收了不少金银贿赂,即便最近太子倒台,周太傅彻底凉凉,朝臣们不再理他,周府上的银两数依旧不少。
冯显手向后一挥,“一应人等通通压往狱中,待我禀告皇贵妃后再行发落,金银等物统计登记后送至国库,没搜到的房间接着给我搜下去。”
宫外翻天地覆的时候,宫里却是一片春和景明。
景春宫四季如春,姜惠敏和夏清坐在桌前,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等着冯显的消息。
先遣回来的人已经汇报过了,周府上下除了周梁均已抓获,财产也在统计中,冯显还在处理最后一点事情。
一直到了下午夕阳时分,两个人才等到冯显回来。
“奴才给两位娘娘请安。”冯显一进门便低头拜倒。
“你先起来吧,今天抄家可搜到什么东西?”
“金银资产不计其数。”
姜惠敏冷冷一笑,“我就知道他这些年,没少和大臣们往来,倒是赚了不少银子,那些年还常发动朝臣弹劾我干政。”她嘲讽道:“不过是太子的一个老师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天下之主了吗?”
“那是他不自量力。”冯显朗声答道:“天下之主曾经是皇上,但从昨日起,已经是娘娘了。”
姜惠敏笑了出来。
她看着冯显,叮嘱道:“周家这条线,你务必要盯死了,绝不能让人自杀,要顺藤摸瓜,找到那些年和周太傅有来往的人,还有周梁,尽快将他捉回来。”
“奴才领旨。”
这时外面的小太监们已经开始运送金银到国库,顺着景春宫的方向看去,姜惠敏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人。
“你们查抄周府,除了财物外,还搜出了什么吗?”
冯显眉间瞬时收敛,低头一脸郑重地回禀道:“其他东西,基本都是周家这些年积累的财物,但独独有一件东西,是在周太傅书房的机关密道里搜到的,奴才看了一下,不敢妄动,一定要回来禀告两位娘娘。”
他说的是禀告两位娘娘,而不是禀告娘娘,姜惠敏立即听出了这话的含义,她低声道:“东西拿来。”
冯显低头呈上物件,那是一封泛黄的书信。
她伸手打开,信件的第一行字便是“周大人好。”
上面是不太工整的中原文字,“近期我北狄部落粮草不足,人马苦寒,特想向贵帮要些粮草,奈何边关守将拒不配合,听闻你朝兵部尚书夏泽谦极力主张与我北狄为敌,这实在非你我所愿见到,在此还望周大人争取一下,解决掉夏泽谦这个麻烦,随信送上毒丸一枚,大人若能做到,日后必有重谢。”
信的落款是北狄部落的首领,时间已经是近十年前。
姜惠敏知道那个日期,那个时间离夏家被满门抄斩并不遥远。
信是姜惠敏读出来的,听她读完这封信,一旁的夏清已经彻底呆楞在了那里。
一切似乎已经明晰。
夏清只知道,自己家里当年遭遇灭顶之灾时,满朝文武除九王爷外,无人替夏家求情,她一直觉得是墙倒众人推,那些朝臣惯会看眼色,不想今天她才知道,当年的事情就是有人一手谋划。
不仅仅是冷宫里那个废后在给皇上吹耳旁风,周家显然在朝廷上也下了颇多功夫。
如此,当年的夏家才会孤立无援,最终被诛杀。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父亲坚决要抵抗北狄,触动了包括皇上在内的各种人的利益。
这些人眼里只有利益,唯独百姓利益无需考虑。
夏清突然哭了出来。
姜惠敏见此,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你还有我。”她听见姜惠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