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一直关押着废后的儿子,也就是大皇子。而那边守卫向来森严, 一应人等根本进不去,无论是废后, 还是周家, 都没有本事在那边安插自己的人手, 长此以往,姜惠敏自己也放松了那边的警惕。
她万万没想到,周家的周梁还没有抓回来,大皇子又跑了出去。
他们会跑到哪去呢?姜惠敏思索着,一双漂亮的柳叶眉皱在一起。
冯显见此, 似有话要说,他上前一步,“娘娘,如果这两人逃走有关联的话,势必外面有人接应他们,奴才想,这周家外面已经没人了,倒是废后,她父亲虽然不在世,却有一个兄长在京城外,还有些其他亲戚,也在这附近,皇上当初并未迁怒她的家人。”
姜惠敏一听此话,神色骤然一变,“你马上亲自带人,去城外捉拿废后家人,一刻也不得耽搁!”
冯显也意识到此时是争分夺秒,他连答应一声都来不及,转过头就带上人马,准备去城外抓人。
秋天已经到了尾声,姜惠敏和夏清并肩站在景春宫前,看着外面秋叶落下。姜惠敏转过头,看见夏清站在那里,一脸的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发生了这些事,你今天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有什么想法?”姜惠敏问。
夏清低头,许久才说道:“我不说是因为,我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哦?”姜惠敏一笑,“说来听听。”
“周家和废后之间明显一直有联系,如果没猜错,今晚大皇子逃走应该是很久前就密谋好的,只是他们也没有预料到,姐姐会突然去周家抄家,所以大皇子逃跑得应该很匆忙。如今周家不能指望皇上,大皇子对周家有着重要的利用价值,所以周梁必须想办法连夜带太子走。”
“大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年长儿子,周家现在想翻盘,的确要指望他。”
“这还不够。”她听见夏清说,“虽然姐姐未曾把皇上驾崩的消息透露出去,但是周家必然早就知道,姐姐现下已独掌大权,仅凭周梁和大皇子,想对抗姐姐还难了些,他们还缺一个人的帮忙。”
“燕威。”
姜惠敏和夏清同时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两人不禁相视而笑,果然是心有灵犀,没错,周梁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远在西边的燕威。
姜惠敏刚刚站在窗边,心里想的也是这个人。
燕威此人对朝廷忠心耿耿,若周梁带着大皇子过去,痛哭一番,说姜惠敏把持朝政,陷害皇子和忠良,那燕威还真有可能杀回京城。
“所以他们此行逃跑的目的也很明显了,势必去西边找燕威。”姜惠敏看向窗外,“既如此,我会派人在沿途两侧增加人手,把他们抓获的。”
夏清没有接话,沉默片刻后她说道:“其实姐姐也不必担心,燕威不一定会帮助他们。”
“为何这样说?”
“我父亲早年曾与燕威有过接触,称此人腹中有沟壑,胸中有百姓,皇上当年的所作所为,燕威很清楚,只是迫于忠君之心,不愿反抗,若姐姐真能治出太平盛世,燕威不会阻拦。”
姜惠敏低头陷入了沉思。
“没关系。”她说,“总会有办法的,不就是跑了两个人吗,抓回来就是了。”
冯显的人半夜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正是深夜,景春宫外面亮着一盏小灯,冯显匆匆忙忙小跑进来,莲月进去小声禀告姜惠敏。
她再清楚不过,自家娘娘对床上那个美人是小心翼翼,此刻深夜进去通报,那是绝对不能吵醒夏清的。
莲月通报后,姜惠敏披上衣服起身出去见冯显。只见冯显一路风尘仆仆,明显追了很远,一进门就拜倒,“娘娘恕罪,奴才带人追出上千里,没有看见大皇子和废后的兄长,废后家人早已逃之夭夭。”
姜惠敏似乎早有预料,“本宫知道,你这一趟很可能扑空。”
她说罢铺开一张纸,在上面几笔画出了路线。
“你派人沿着这条线一路搜寻,一直搜到西边的守城。”
冯显见她画出这样路线,有些疑惑,“娘娘,这是往燕玉关去的路,大皇子和周梁,应该不会逃到那边吧?”
“会的。”姜惠敏递给他,“如果沿途都找不到,你就让人去燕威的大帐里找人。”
冯显目瞪口呆。
这是说燕威会私藏朝廷钦犯吗。
姜惠敏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答道,“燕威会不会私藏他们,我还真不知道,但是这两个人一定会去西边找燕威。”
冯显一听不敢多问,忙低头,“奴才领旨。”
姜惠敏闭上了眼睛,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眼下她只祈愿把这些人全部抓获,把朝政上的事情理清楚,一个个送那些人上路。
半夜风冷,姜惠敏起来实在太困了,她神色有些倦怠,转过身正想招呼莲月倒上杯茶,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看见了那个人。
夏清穿着一身月白色小衣,一头乌发披在身后,全身上下未敷脂粉,未带首饰,眸光如秋水一般,就那样简简单单站在姜惠敏身后,桌上是她刚刚倒上的新茶。
她早就察觉到姜惠敏起身,随后也跟着爬起,见她在和冯显说话,就随手倒上了两杯新茶。
姜惠敏一见她慌忙过去给她披了件衣服,好好替她掖着领口,嗔怪道:“怎么这样子就跑出来了,是想把自己冻出伤寒让我心疼吗?”
夏清没说什么,只是把桌上的茶水递给她,“夜晚太冷了,姐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外面莲月听见了动静,正想进来伺候,推门就看见了这一幕。她随即送进来一个小炉子,又把一边的窗户拉开一角透风,再拉好门帘子,聪明地退了出去。
姜惠敏喝着夏清递过来的热茶,心里顿时暖了许多,她看着面前漂亮的姑娘,心里愈发觉得舒坦,所有不快都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