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风冷,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时间过去了太久, 他甚至已经忘了母亲的容貌, 也忘了她是如何过世的。
他去查过宫里的档案,上面写的非常模糊, 只说是毒发身亡。
他并不知道, 当年那件事涉及太子,记录的人根本不敢如实记载,只能模模糊糊几笔盖过。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外面宫人送来的夜宵。
“这杏仁酥可是御膳房特意给皇上做的,皇上可要好好尝尝。”宫人扔下这句, 就躬身退了出去。
小皇帝拿过最上面的糕点, 轻轻掰开, 里面有一张纸条。
他连忙四处张望一番,确定了周围没有人后,才敢打开。
上面是缭乱的字迹:北部的城防图在御书房里,皇上请将此物找出,从西侧城门那里放入护城河, 会有人接应。
小皇帝看懂了,他将纸条在灯火处烧掉,托腮陷入了沉思。
他今年十一岁,虽然有机会接触朝政,但一应事务全是姜惠敏掌权,他觉得自己这个皇上做得很憋屈。
而前几日,宫里某个宫人突然给他传来消息,说北狄愿意帮他除去姜惠敏,让他做个名副其实的皇帝,当然,代价是他要帮北狄做些事情。
小皇帝当时就答应了。
可如今密信传来,他却有一丝不安。
那可是城防图啊,如果真的交了出去,那他和叛徒有什么区别。
小皇帝开始纠结。
当晚,他没有任何动作,第二天,宫人原封不动给他送来一份夜宵,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小皇帝再次打开,纸条上的语气开始犀利:
“皇上若是不配合,那我们也不会遵守此前的约定了,不仅如此,我们还会把皇上的答复告知你们太后,好自为之吧。”
小皇帝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在自己宫殿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外面是把守着的侍卫,他还在禁足。
连宫殿都出不去,怎么给你拿城防图啊,小皇帝心里想骂人。
另一边的景春宫里,姜惠敏早已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
“御膳房那边的叛徒找到了吗?”姜惠敏问。
冯显躬身回复:“您尽管放心,奴才的人在暗中观察多日,已经发现了那个勾结北狄,给皇上暗暗传消息的人,您只要一声令下,即刻便可抓获此人。”
“不急。”姜惠敏一摆手,“要放长线钓大鱼,御书房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冯显回道:“奴才已暗中把真实的城防图换下来,放了一个假的上去,您要准备动手了吗?”
“嗯。”姜惠敏挑眉一笑,“既然陷阱已经铺好,那么,你去告知皇上,他的禁足取消,明日起,准他在宫里四处活动。”
“奴才遵旨。”
冯显离开后,姜惠敏掀开帘子,进了寝殿里面。
夏清正坐在椅子上,拿点心喂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便猜出是姜惠敏进来了。
“姐姐都处理好了?”她问。
“不错,小皇帝是拿不到真实的城防图的。”
夏清长叹一口气,“唉,真是想不到,他竟然拿江山做这样的交易,城防图都敢拱手让人。纯嫔若地下有知,知道她用- xing -命换来的儿子就是这样子,也不知会不会心寒。”
“城防图在燕威那里还有一份,不过燕威做事向来谨慎,估计北狄也是知道,在那里拿不到甜头,才把主意打到京城里来。”姜惠敏食指敲着桌子,眸光深邃,似在思索什么。
夏清把头靠在她的怀里,轻轻数着她的心跳,那声音人让她无比心安。
“燕威如果知道,自己在边疆御敌,小皇帝主动给敌人送上城防图,估计会疯的吧。”夏清说。
“大概会想杀了他?”姜惠敏拍拍夏清的背,“所以这次一定要找到足够的证据,让小皇帝彻底成为孤家寡人。”
此刻,小皇帝还在自己的殿里纠结。
他很怕北狄把他的事情捅出去,可是眼下他真的没办法去御书房,拿不到城防图。
他焦躁不已,好在,外面突然进来了一个内监,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姜惠敏解除了他的禁足。
小皇帝简直喜极而泣,他没有马上冲出去,暂时按捺住了去御书房的冲动。毕竟他也不算蠢,刚一解除软禁就去御书房,是一定会被怀疑的。
但也仅仅一晚,第二日,他便忍不住,趁着天黑溜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门还关着,外面有侍卫把守,没有人会拦着他。小皇帝和做贼一样溜进去,随后对着书柜开始乱翻起来。
会放在哪里呢?他四处摸索着,书柜上的书籍被他抽得乱七八糟,到最后,他终于在一个抽屉里,拿到了城防图。
那张图上,边疆的所有守卫,包括兵马分布,全部一清二楚。
他把图纸卷起,藏在自己袖子里,又花了半刻钟,把御书房恢复原样,随即偷偷溜了出去。
按照约定,他会把东西放在城西的护城河里,外面会有人按时取走。
看看时间,离天亮还早着呢,而且天上月亮也不是很亮。一不做二不休,小皇帝干脆带着图纸,直奔城西而去。
他把图纸卷成了一个筒,放在竹筒里,沿着护城河一路漂了出去。
不出意外,外面的北狄人会拿到这张图纸,并提供给他们的将领。
小皇帝有些不安。
他亲手将自己城防图交给了敌军,让他们来攻打自己的国家。
他也觉得这很过不去了。
天边越来越黑,那是黎明前的征兆。
小皇帝眼皮一直在跳,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趁着夜色,走出几步时,他看见前面有一个人。
那是姜惠敏身边的太监冯显。
小皇帝现在一看见姜惠敏的人,便习惯- xing -腿软,此刻他看见冯显,浑身开始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