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素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道:“我说的的确是冷宫,你没有听错。”
连珠三人顿时忍耐不住,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顾之素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又慢悠悠的放下眸光:“放心吧,只是我那位堂兄废皇后,如今正身在冷宫之中,他的身体一向不算好,我派明菱姑姑过去,也算是照顾他一番。”
听到是为了顾海裕几人倒是能够明白,连珠虽然还是怀疑让琼华的首领明菱,前去那冷宫之中,顾之素是否还有他们所不知的思量,然而表面上这个理由足够解释,就算是对如今的新帝说也没有破绽,闻言垂下眼帘立时应道:“是,娘娘。”
便在顾之素安排好了仆婢,抬手示意他们下去之时,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中,新帝玄黑绣金的长靴,已然缓缓踏上议政殿的台阶,殿内一直等待的两人,一瞧见不远处的身影,立刻一同低身行礼道。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在很早之前就投奔自己,暗中帮助自己多次的兵部尚书,以及他身边自己的兄弟萧烨,辛元安的面容霎时变得很是和缓,抬步进来的时候开口吩咐道。
“两位是朕的心腹,何必如此多礼,都平身罢。给两位大人赐座。”
立在殿门周围的两个太监,搬来圈椅放在两人身后,辛元安抬步走到桌案后,目光自两人身上扫过,骤然眸光微动沉声道。
“大婚第一日就前来,想必有什么重要之事。”
兵部尚书刚刚坐下,闻言当即站了起来,从袖中抽出折子,面容仿佛带着焦急,看着太监将之呈上去,同时开口沉声道:“回稟陛下,赶在陛下大婚之后,第一日前来求见,着实是微臣有急事,想要稟报陛下,还望陛下及时处置!”
辛元安将折子从太监手中拿出,展开低头迅速看了一眼,本来还算和缓的面容,陡然一点点的变了,兵部尚书看见他的神色,抬手低身行礼时忍不住接着道。
“大齐这段时日的新帝之争,已经被周边诸国知晓,尤其是前几年以来,就开始不老实的夜国,我们的探子传信回来,说夜国如今正在招兵,也开始囤积粮Cao了,看起来像是要对大齐动手。”
夜国乃是大齐周围的一个小国,多年以来时常前来大齐朝贡,但这几年皇帝因病重势弱,膝下的几个皇子又争斗不休,夜国对大齐渐渐少了敬畏,本身又是一些嗜血的游牧民族,辛元平上位的时候就有些不老实,奈何辛元平不过是个傀儡,难以掌控整个皇宫以及军队,兵部尚书虽想要上奏此事,却知晓他对此心有余却力不足——想到自己当初的那个选择,如今已经成就了眼前的新皇,兵部尚书只觉胸口鼓噪,刚准备再度开口说话时,身边的萧烨却陡然站起身,低身朝着辛元安跪了下来,抬手对桌案后的人抱拳道。
“陛下,不光夜国野心勃勃,父亲递来的信中,也说北境胡人,仿佛有所异动。”
辛元安本在听到夜国之事后,想到自己还是皇子之时,被夜国的那位所谓大力士,几乎打成重伤之事,唇角已然勾起一丝冷笑,此时乍然听到萧烨所稟,北境那边同样也不安稳,唇角的冷笑就更浓了些,目光远远看向殿外冷声道:“腹背受敌?”
兵部尚书想到多年以来,大齐北境情形都很严峻,但如今有了萧老将军,长期在北境之中镇守,已然比原来好了许多,他知晓辛元安与萧烨之间,有着多年的兄弟之情,生怕新帝听了萧烨的话,只派兵前往北境,忙神情焦急对辛元安道:“陛下,夜国与北境的战事一般严峻,都不可耽搁啊!”
“放心,即使腹背受敌,朕也不会轻易放过夜国。”
辛元安知晓他在担心什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玄金色的衣摆落在阶上,愈发衬的他气势夺人,俊美的眉眼带着厉色,眯起的眸中杀意沸腾,离他较近一些的宫侍,几乎能自他身上闻出血腥味,顿时下意识后退几步,垂下头来不敢再看三人。
望着阶下的两人,他缓缓迈步而下,抬手将萧烨扶起,沉声说道:“至于北境之事,朕在登位之前,心中也有计量。”
萧烨闻言有些欲言又止,辛元安却已然错身而过,朝着殿门的方向而去,抬手示意诸多宫侍,以及守在殿门口的太监退下,直到众人都退出殿外,将朱红色的殿门缓缓关闭后,他才再度侧过身来,目光幽冷于殿内开口问道。
“大周如何,可有动静?”
兵部尚书早已随着他转过身,看到诸多宫侍太监退下,就知晓接下来要提之事,八成便是一件机密,听到辛元安提起大周的时候,知晓他问这话是为了方才,他与萧烨分别提出的夜国北境之事,顿时肃了脸色低声回道:“大周最近倒是没有动静,这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大周与他们隔着两道屏障,不仅是匈奴的那片Cao原,还有一片长长的云雾山脉,按理来说本应和平共处,然而大周自前任皇帝开始,励精图治眼光也殊为狠辣,将大周上下治得俯首帖耳,当大周诸事难以满足皇帝时,他就将目光越过云雾山脉,看向了Cao原上的匈奴,以及匈奴背后环绕小国的大齐。
大周对大齐蠢蠢欲动,也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因为地形和匈奴,一直停留在派出探子,暂且暗中监视大齐的阶段,大齐国力与国土不如大周,因此到如今只能被动防备,身边又有许多小国关系紧张,假如大齐一旦和其他国家开战,剩下的小国会不会伸手是未知,似大周这等野心勃勃的大国,却是大齐最为忌惮的国家。
辛元安缓缓眯起眸子,锁住眉眼之中杀意:“探子如何回报?”
兵部尚书闻言,思忖片刻应道:“说是……大周的那位暴君,有了册立太子的意思,而且还暴露出一个秘密。”
当初的那位大周先帝虽死了多年,然而他的继位之人,比起他却是有过之无不及,不仅上位之后就推行严法治国,手段比之大周先帝更狠不少,还发明了很多可怕的刑罚,甚至被大周中人称为暴君,可见其心x_ing比之常人酷烈。
大周有了这样的皇帝之后,因为律法太过严苛之故,在皇帝刚登基的那十年,尚且还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后来就渐渐引起民愤,自几年之前大齐探子收到消息,说大周有人不堪酷吏造反,大周皇帝不光不处置那位酷吏,亲自褒奖之下灭了造反之人的九族。
此举虽然震慑了许多生有反意之人,然而更多的人惧怕于他,甚至连他后宫之中的妃嫔,都在听闻了这件事之后议论起来,却不小心被这位皇帝撞了正着,哪怕谈论的那位宫妃十分受宠,也当即被拖下去试用了新的刑罚,顿时让朝中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不敢再出一声被皇帝发觉。
也因为此事,大周皇帝在他国探子口中,有了“暴君”之称。
第303章 前生隐忧
辛元安想到这些,禁不住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问:“册立太子?秘密?”
兵部尚书想到探子回报的东西,罕见的迟疑了一下才应道:“是,那位暴君年纪不大,身体也并无什么疾病,本不是该册立太子的时候,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暴君最近仿佛以为……自己的x_ing命无多……”
辛元安听到这里,略觉奇怪:“可是有什么病症?”
兵部尚书摇了摇头:“据探子说没有发现异常,只那位皇帝脾气愈发暴躁,连太医都无法近身。”
不能身在大周皇宫之中,仅凭探子的回报,也无法知悉真相如何,辛元安的目光晦涩不明,压低了声音喃喃说道:“连太医都无法近身,看来的确病的不轻。”
“据皇宫中伺候那位暴君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是暴君想找一个人,但是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脾气愈发暴躁起来了。”
“找人?”
听到这一句话之后,辛元安虽觉大周皇帝莫名其妙,倒有几分相信若大齐夜国交战,这位皇帝八成没时间策划黑手,心中有了计量却禁不住嗤笑一声。
“一国皇帝,却找不到一个要找的人,岂不可笑?”
兵部尚书听到辛元安这么说,话中带着几分猜测应道:“微臣怀疑,暴君要找的这个人,可能是他国之人,亦或是已逃出大周,否则暴君这般作为,不可能一无所获。”
大周的国土广大,大周皇帝又是独断专权之人,这么多年他膝下那些皇子,一日日的盯着他的位置,为了讨他的欢心有无数招数,可比大齐这边要热闹许多,如果能够找到大周皇帝索要的人,定然会立刻献上去以求欢心——然而奇怪的是,不管是大周皇帝,还是皇帝的皇子,都对那个神秘的人,几乎一无所获。
辛元安很快理清了这件事,他想要的就是大周的不c-h-a手,如今大周皇帝这个情形,正是他最乐意看见的那一种:“此事当是暴君的家事,也难为被他盯上的人——若当真如探子所说,倒是可以暂且不管大周,专心对付夜国与北境。”
话音落下,他又不自觉勾唇,低低嗤笑一声,目光凌厉的抬起头:“夜国本是大齐的附属国,这几年胆子倒愈发大了,敢直接朝着大齐伸手,是欺负朕初登位不久,不能御使麾下军队么?”
兵部尚书听到他的话,垂下头不敢接这句,如今夜国这般挑衅,若是换成辛元平为帝,可能还有些犹豫,但辛元安与辛元平不同。
因萧烨这个兄弟之故,两人曾一起在北境当兵,后来被镇守北境的萧元帅,认出之后赞其勇武,这个在朝中不受重视的皇子,被萧元帅封为了前锋将军。
当年五皇子就是因在北境,立下赫赫军功十分乍眼,才让皇帝愈发厌恶于他,觉得他本就是不详之子,如今却还这般胡作非为,就将之拘在宫中,几乎不让其接触任何朝臣,连萧烨也是因不过少年,又在边疆的时候认了兄弟,回到明都做质子后,这才总是到皇宫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