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人看出他的心思,是不想留下一分线索,若他们当真杀了寒忻,那么就算有人要找顾之素,也只能看见寒忻的尸首,不知道到底是寒忻背叛顾之素,将顾之素暗中卖给了别人,亦或是寒忻想要保护顾之素,保护不力因而被人所杀。
然而寒忻身份特殊,留着他活着,比他死了更有价值。
“这棋子乃是陛下的,要杀也要等着陛下来杀,若是我们杀了他,岂不是犯了陛下的忌讳?,,戴着面具的人蹙了蹙眉,察觉到外间仿佛有些嘈杂,生怕两人被其他人发现踪迹,不曾思忖便听了他的话,点头应道:“极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眼看着红衣人将顾之素扶着,迅速朝着地道里快步而去,戴面具的人也不再开口,将地上的人一把拎起来,跟着他消失在了地道之中,将人随意扔在了地道口中,随即一边倒退着朝回走,一边令身边跟着的黑衣人,将来时的道路完全封上。
地道一直通往月老庙外的荒山之中,早有几个黑衣人在此等待,面前还放着几个粗陶做的大瓮,戴面具的人先一步走了上来,帮着红衣人将顾之素小心扶好,这才看到在自己离开之前,还未曾摆放在此处的大陶瓮,目光不由微微闪动一霎。
“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将他装进去藏着,假做卖油的货郎,如今那个人还在庙内,应当已发现他失踪了,只是那个地方偏僻,我们也故意做了遮掩,哪怕在原地找都要一会,他没有将庙中翻个底朝天,是定然不会轻易放弃搜索的。”
红衣人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顾之素,让他躺在其中一只瓮中,用油纸浸满了香油,又用手中的细针,扎了许多r_ou_眼不可见的小孔,这才将之盖在大瓮上,又用麻绳一圈一圈绑好,这才示意黑衣人将之运下山。
“我尚且留下了两个死士,特地守在那里等着,若是有人发现就全数杀了,再将‘顾之素’砍成重伤,做出要杀他的模样,你觉得新帝还会留下,那两个死士的x_ing命么?”
没想到他还做了这样的准备,戴着面具的人满心赞叹,想了一会之后,再度望着身边的人,也不看身边还有黑衣人,就乍然自他身后,抬手将他紧紧拥住了:“……若是无你相助于我,让我一人面对那位大齐皇帝,我怕是还没等将他送出去,就已然成了阶下囚了罢。”
红衣人没想到他会如此作为,眼底闪过几分羞怯之色,他倒也未在意身边的黑衣人,仿佛他们并非是真的人,而不过只是黑暗中一个影子,反手将身后人的手腕扣住,身体一挣倒是站直了,转过身来直视着他轻声道:“快些松开手,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戴着面具的人叹息一声,定定望了他片刻,陡然抬手将他再度拥在怀中,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若是没有正事,你就不愿意让我抱了。”
红衣人只觉得耳边呼出一阵阵热气,顿时脸颊微微泛红,这一次倒是也未曾挣脱他的手,反而试探着抬手拥住他的肩膀,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喃喃道:“我答应你,若是……若是我的病,真的能治好……我随你所为,也是可以的。”
抱着他的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一喜,霍然握住他的肩膀,眼神明亮的望着他:“当真?”
红衣人见他高兴,也不自觉露出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有一半藏在面具中,因而显得有几分诡异,面具下双眼却泛起柔光:“……自然。
第323章 偷梁换柱
“好!那等我……等我回去之后,只要你的病好了,我们就立刻……立刻成亲!”两人紧紧在山峦中的树下相拥,红衣人偏过头枕在他肩上,听他抑制不住兴奋的连声说道,“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红衣人垂下眼帘,低低的应了一声。
因刚刚掳走了顾之素,且事情有关于大齐皇帝,两人仅是相拥片刻,就迅速分了开来,一边小心朝着山下而行,一边压低了声音商量,若是离开了明都之后,该当如何去做,方能顺利的将顾之素带回去。
“明都之外,就有我们的人接应,而且我们借的是江湖之名,那些人也未曾去过明都,应当不会惹出什么怀疑,只是我们抓的那两个女人,应当如何处置才好?”
紧邻着月老庙的另一座山峰下,一对货郎打扮的兄弟两人,顶着两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一边扶着车上几个装油的大瓮,一边朝着山下一步步走去,待到远远的能够看到城门,走在前面驱赶毛驴的人,陡然转过头看向坐在车内,正扶着一只大瓮的另一人道。
“这样的事情,你可莫要问我,我只听你的。”
眼看着靠近了城门,坐在车上的人垂下眼帘,嘴唇微动没有发声,而是传音给了那个人:“那两个女人是他的养母妹妹,何况还有陛下的命令,要处置也轮不着我们,难道你敢轻易去动陛下要的人?”
坐在前面的人听了这话,不曾迟疑跟着传音:“你说这话我可不敢,既然如此,就留着那两个女人——只是那两人太过烦人了,也比不得我们这位主子,等到出了明都之后,不必再让她们清醒捣乱了。”
两人暗中刚将此事商量好,驴车已经停在了城门口,两个守城的士兵几步上前,上下看了他们一眼,略带怀疑的目光落在车上,那几个足有半人高的大瓮上,抬了抬眼问道:“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
坐在车上的人转过身来,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霍然揭开了自己身边,那半身高的大瓮,找了个粗陶瓶子一斜,将里头的香油灌上之后,分别递给了守门的两人,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道:“回官爷,我们是卖油的,还请您给个方便,我们也没什么财……这两瓶香油是新做的,可香了!还请您笑纳。”
两个士兵接过了两罐香油,掂了掂之后又闻了闻,表情有着一瞬间迟疑,见到车上的人弯腰驼背,面容普通没有丝毫特别,满满都是他们熟悉的讨好笑容,心中的怀疑散了开来,侧身让开道路扬了扬下巴:“行了,走吧走吧!”
坐在前头赶驴车的人,和方才一样一直没开口,只是僵硬的弯着腰,不断朝着两个士兵作揖,车上的人则面露惊喜之色,眼看着车已经朝前走了,走出城门还不忘朝着士兵,连连躬身断断续续喊道:“谢谢官爷!官爷是大好人呐!”
卖香油的几个大瓮连带着驴车,终于走出守城人的视线之中时,此刻的月老庙中香火袅袅,本来还在此拜月老祈福的男女,不知为何却一个都看不见了,整个月老庙本应该熙熙攘攘,此时却是一片森然无波的冷寂。
望见玄色身影负手立在庙中石桥上,垂着头注视着湖中摆动的锦鲤,以及锦鲤之下层层叠叠的铜板,眉目在淡淡的阳光下涌出冰冷厉色,手指也在背后死死握紧不曾稍动,那双墨蓝眸子更是掩不住的幽暗之色,禁卫军副统领不敢怠慢忙快步上前,低身半跪朝着桥上的人行礼道:“参见陛下。”
本来前去要几枚铜板,想要与心爱之人一起许愿,谁知道回来之后,却没找到本该在桥边等待他的身影。
当时辛元安还不以为意,以为是那人发现了什么,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然而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未曾见到那人身影,新皇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将身边的暗卫召了出来,令人迅速将月老庙及周围荒山,完全封锁开始寻找顾之素。
然而等到禁卫军和明靖台的人赶到,上上下下将荒山几乎翻了个遍,却未曾找到顾之素一分一毫踪迹时,不管是谁都知晓顾之素此次失踪,定然是有人故意而为并且早有准备,辛元安心中已然有了几分不详预感,立在桥上思忖许久却未曾想出一二。
“找到人了么?”
副统领领命前来的时候,就发现本应在宫中的统领不见了,一时间禁不住十分焦急,留下几人寻找统领王衍后,就独自带着其他禁卫军出宫,领命之后在庙中寻找皇后,越找越觉得大事有些不妙,瞧见辛元安愈发y-in沉的面容,虽心惊胆战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
“回陛下,我们已经将四周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娘娘的身影。”
“陛下!”谁知不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一个身影霎时快步而出,也低身朝着辛元安行礼,禁卫军副统领转头一看,发现竟是明靖台中的人,顿时屏住呼吸,果真下一刻听他说道,“陛下,明靖台已找到娘娘了!”
辛元安乍然听到这话,转过身来下了石桥,禁卫军副统领愣了一瞬,迅速快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前头两人的对话。
“从哪里找到的?”
“在月老庙的一个偏殿院子里,这个偏殿曾经住过一对夫妻,后来不知为何反目成仇,就在院子里互相刺死了对方,庙里嫌这个地方很是晦气,因而做主将之封了起来。”
听到晦气两个字,辛元安不自觉眯了眯眼睛,却未曾说什么,只是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明靖台的人紧跟在他身边,一到拐弯处便抬手示意,辛元安眼看着走了几步,就走到一处被垂蔓覆盖,紧紧关着犹如死门的地方,已然被里面的人打开了,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可以看见影子的石桥,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事,手指在袖中愈发攥紧。
明靖台的人见他停下脚步,身影也跟着停了下来,口中的话语却未曾停顿。
“方才属下问了庙中的道人,找到这个地方搜索后察觉有异,待到掌台令前来之后没有多久,察觉到院子里有人一直潜伏,后来一番激斗之后杀了两个黑衣人,自他们的藏身之处发现昏迷的娘娘,属下就前来稟报陛下了。”
辛元安一听被找到的人昏迷过去,立时皱起眉目光凌厉,身上的气息更是扎人,跟在最后的禁卫军副统领,几乎不敢抬手直视新皇陛下,只听到他含怒的声音低斥道:“昏迷了?为何不早说!御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