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眯了眯眼:“素闻天道主之名,一直未有机缘得见。今日一见,旁的不说,你倒是个爽快人。好,你们在毒瘴之中能待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就直说了。”弯刀从肩上放下,缓缓指向云霜,目光如炬,“交出此人,你们三人尽可全身而退。”
云霜眼睫微动,清冷的嗓音响了起来,似乎并不意外:“族长要我这个眼盲之人何用?”
狼辛没吭声,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云霜未见急躁和惧怕,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或者该这么问,族长是……受了何人指使,亦或被许以重利,才愿意甘冒如此大的风险,押上全族x_ing命,对赤仙宗的人出手。”
狼辛避而不答,看他的目光渐渐警惕起来:“你可不是赤仙宗之人。”
“不错,我不是。”云霜淡淡道,“可你要的东西,却是赤仙宗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云霜没有言明,说这话纯粹就是在诈他。
计荀听懂了他的意思,唇角不自觉勾起了笑。
狼辛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既然你知道,就交出来罢。”
唐壁庭皱眉望向云霜,满腹疑问,目光转向裴不止之时,却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仿佛就他一人被蒙在鼓里,心中大为不爽。但此刻不是问话的时机,他咬牙忍了下来。
云霜手中长剑折s_h_è 出冷冷剑光,身姿挺拔如玉。
他虽未明说,但拒绝的意思甚是明显,狼辛冷哼一声,道:“你可想清楚了,入了万蛇窟,纵你有天大的本事,亦难逃一死。到时候,等万蛇将你蚕食干净,我再取走天心石,也是一样易如反掌。何必枉送了x_ing命?”
……天心石?!
唐壁庭的手猛地攥紧了。
“且慢!”唐壁庭突然出声,“他要去送死,是他的事,凭什么要我们陪葬?”
裴不止皱眉扯住他,唐壁庭却不管不顾地抽回手,往前走两步,掌心一翻,黑气弥散之后,出现一个紫金药鼎。
“我拿药鼎和你换,我和裴不止两条命。”
人群中,有人笑了:“拿一个破药鼎,就想换两条人命,想什么呢。”
少年一身红衣,艳丽张狂,他左手背立,右手拖着药鼎的手微曲,食指叩了叩鼎炉,发出清脆的“咚咚”声,不耐道:“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可是九幽归元鼎!鸢尾花会有用尽之日,可是用九幽归元鼎却能炼出辟毒丸,像我们这样,毫发无伤的在毒瘴之中久待。”
“只能待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足以救你的狗命。”唐壁庭抬眸道,“要,还是不要?”
狼辛知道此物有多难得,有些心动,盯着唐壁庭看了半晌,道:“你只换你们二人x_ing命?”
“我若是一早知道他身上有我宗门之物,还容得到你出手?”唐壁庭斜眼扫了一眼云霜,目光之中闪现杀意,“更何况,仙道之人,本就与我们水火不容,你以为我想和他们一道么?”
狼辛看得有趣,大笑一声,夺过药鼎:“好,这笔交易我做了。”
他又转向计荀,眯了眯眼:“道主,我知道你的本事,可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人能从万蛇窟活着走出来。你若是能帮我劝得你身边这位仙君乖乖交出天心石,我狼辛,一言九鼎,必亲自送你们出毒瘴,绝不为难。”
“天心石人人都想要。”计荀慵懒地抬眼,唇角含笑,“可惜……我既不喜受人威胁,又不愿在毒瘴中暴毙,死相太过难看,如此一来,我倒是觉得万蛇窟很是可爱。”
云霜微微弯出一抹浅笑。
狼辛气道:“好,你们二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就让你们尝尝厉害!来人,开万蛇窟!”
耳边传来机关转动时的咔咔之响。
枯叶翻飞,恰就在云霜和计荀面前出现了一道往下而去的洞口。
洞口幽深黑暗,看着却十分狭小,仅余一人滑落。
狼辛冷冷道:“你们是要我扔你们下去,还是自己下去?”
“……师弟!”裴不止才动了动,毒蛇张口血盆大口朝他发出威胁的声音。
“不劳族长动手。”云霜往前走了一步,手却突然被计荀牵住,他温柔一笑,“你眼睛看不见,我们一起下去。”
云霜微微一怔,还未待说话,猛地被计荀揽臂抱了过去。
两人脸贴脸,纵身一跃,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了下去。
……
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两人顺着深长的甬道急速朝下坠落。
两人抱得很紧,落地之时,计荀犹不舍得放开。
地底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却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
y-in风从四面八方倒灌进来,让人后脊发凉。
云霜推开计荀,拔出长剑,神色凝重。
计荀靠过来,朝他耳朵里吹了一口凉气,故意压低声音,吓他:“这里的毒蛇多不胜数,密密麻麻,我已经看见好些了,正在朝我们爬过来,听见没?快过来了,怕不怕?”
云霜一手肘打在计荀胸口,听见他夸张地闷哼一声,喊了句“谋杀亲夫”,便倒在他身上,又将人抱住。
云霜脸色平静无波,甚至“锵”地一声收剑入鞘:“你都不怕,我一个瞎子,又看不到,怕什么?”
计荀微笑,气息吹在他侧脸上:“怎么收剑了?不怕毒蛇扑过来咬我们?就这么想同我殉情?”
毒蛇滑行之声虽然微不可闻,但当数量惊人,周遭又寂静时,那种细碎的摩擦之声,依旧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可计荀这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哪里像在逛万蛇窟,更像待在什么美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