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响,他回身望过来,脸色沉沉。两道眉峰斜c-h-a入鬓,眼睛成倒三角的形状,看人时耷拉着眼皮,带着丝倨傲和审视,是一副长期不苟言笑生出来的凶相。
二峰之人,一路上还义愤填膺,叽叽喳喳,到了此人跟前,各个噤若寒蝉,再不敢吭声。
陆向之走上前,恭敬行礼:“师尊,他们二人已带回。可是要派人去请掌峰真人?”
执峰长老严铁森淡淡道:“掌峰真人闭关未出,不必去打扰了。”
他派人守住殿门,吩咐将围在殿外喧闹的一峰弟子驱散。
这架势不像是单纯“问审”,倒像是急着要定罪。
云霜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直把沈旗急死了,频频对他使眼色。
此刻,两人被压着跪下,一旁放着身盖白布的周渊尸体,而之前逃走的二峰弟子乔天峻躲在陆向之身后,脸色惨白,神情呆滞。
严铁森验过尸身,目光如刀,剜在云霜身上:“前后之事天峻已全数告知于我。他们二人纵有不是,但沈旗出手在先,你下狠手在后。如今伤及同门x_ing命,酿成大祸!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这番话避重就轻,分毫未提沈旗也险些丧命在周渊手上之事。
沈旗不服:“师叔!是周渊想取我x_ing命,挽风师兄为了救我才出手的!况且他的伤势你看了吗?根本不足以致死……啊!”他欲站起来,被二峰弟子一棍子又打跪下去。
严铁森呵斥道:“放肆!我同你师兄说话,哪里轮得到你c-h-a嘴?”
云霜乌睫微动,他抬头望向严铁森,目光温和,不卑不亢:“师叔容禀。”
“弟子赶到之时,沈师弟已深受重伤,正被周师弟踩在身下,只差一分便剑贯心口。此事,乔师弟再清楚不过,想必也一同告知了师叔。”
云霜看了乔天峻一眼,乔天峻眼睛里闪现几分慌乱,又往陆向之身后躲了两步。
“当时情况危急,弟子不得不出手阻拦周师弟。伤及同门,确有不对,弟子甘愿领罚,但若说伤其x_ing命,却是荒谬之论。下手轻重,弟子心中自有估量,亦可与周师弟现场对质。”
陆向之冷冷道:“人都死了,如何对质?”
“周师弟虽死,尸身仍在,尚可勘验。还请师叔准弟子解开捆仙绳,让弟子一证清白。”
到了如斯境地,云霜身板依旧挺得笔直,一言一行皆挑不出错处,是长期奉行蹈规,规束自身养出来的气度。
话说到这份上,若连证实清白的机会都不给他,难免会落人口实。
严铁森颔首:“放了他们。”
陆向之口中飞快默念了几句口诀,只见两人手腕处金光一闪,那紧缚住他们的仙绳软软松开,又“倏”地一下,飞回了陆向之手中。
“多谢师叔。”
云霜道过谢,起身走到尸身旁边,掀开白布。
周渊身上最重的伤在胸口,此刻已呈现出一片青紫。除此之外,其余都是些皮外小伤。
“这一击,我用了半成功力,若是打在凡人身上,自会当场殒命。”云霜指着尸身重伤的胸口,“但以周师弟修仙之躯,接下此招,当不致死。天剑峰弟子之中,周师弟修为应属中上,何以会如此不堪一击?师叔心中,难道就不曾犹疑?”
云霜又l.ū 起周渊的袖口,露出他手腕上一道不甚明显的细长黑痕,此处仍留有魔气侵染过的痕迹。他微扬语调,掷地有声:“外伤不足以致死,实则,周师弟是被魔物附体,吸食灵力,枯竭而亡。”
人群之中开始议论纷纷,声潮如水般蔓延开去。
沈旗恨不得跳起来:“我可以作证!当时他倒地没了气息之后,有一团黑影从他身上流出!还能凝聚成形!可怖至极!”
魔气作不得假,云霜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这上头动手脚。
严铁森神色古怪地盯着周渊的手腕看了半晌,拂袖而起:“此事事有蹊跷,容后再议,先将他们二人收押天水牢!”
沈旗万没有想到证据都如此明显了,严铁森还要将他们收押。
天水牢是什么地方?天心湖寒水引流而成!这样的天气进去,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二峰之人,分明就是欺他们师尊闭关,无人可以做主,要将他们尽快处置了!说不定,还能因此将云霜替换下来,谋得去无极道的机会!
“师叔,沈师弟尚有伤在身,怕是受不得天水牢寒气。”云霜面平如水,眸光清亮,“不论如何,此事皆与沈师弟无关,弟子愿一人前往。”
沈旗猛地扭头看他,急道:“师兄……”
严铁森心如铁石,毫不动情:“莫要跟我讨价还价,他这点伤,还死不了。”
挥手让弟子上前,要将他们押下。
正在这时,一道威严浑厚之声响彻大殿:“且慢!”
来人白发鹤颜,松形鹤骨,自殿外阔步而来,所行之处,弟子们纷纷低头,神色肃穆,恭敬拜见:“见过掌峰真人!”
严铁森大吃一惊,快步迎上去:“师兄怎么提前出关了?”
掌峰真人白清岚扫了一眼殿内众人,直逼得他们瑟瑟缩缩不敢抬头,才冷冷一哼,沉声道:“今日二峰弟子齐聚在此,将一峰弟子尽数拦截在外,我还以为有何大事发生,匆匆而来。原是师弟要处罚我门下弟子,那我如何能不在?怕是再晚来一步,逆徒丢了x_ing命是小,这天剑峰掌峰之位也要易主了!”
一句话说得严铁森脸红一阵,白一阵,实在好看。
“师兄误会了……”
白清岚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走过去查看了一番周渊的尸体,又询问了云霜几句,沉吟片刻,将手中信件递给严铁森:“看看罢,无极道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