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荀皱眉道:“那是因为当时我在你身边。”
云霜下意识反问:“有何区别?难道你现在不在?”
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了怔。
云霜是诧异于自己心底深处对计荀愿托付x_ing命的信任,计荀则是忍不住地欣喜。
他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眸光温柔醉人:“嗯,我在。”
“那便如此定了。”云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转身疾步走了。
……
夜色黑沉如墨,疾风掠过Cao地,带来一阵窸窣之响。
两道人影趴在Cao丛之中,望着不远处多间房屋逐渐熄灭的烛火之光,悄声低语。
其中一个男子生得俊俏不凡,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眸紧紧盯着前方,低声道:“伏灵谷最难对付的不是人,反倒是这些灵兽。你待会儿只负责将迷药吹散在空中,让灵兽吸食,昏睡过去便可。不必管我,人,由我去救。半个时辰之后,我若还未出来,你自顾回去,禀明宗主。”
“是!属下遵命!”
另一人应了,悄声退去。
那发号施令之人,静待片刻,从袖中摸出黑布将脸遮住,快速且无声无息地转身,往相反方向的地牢之处靠近。
将守卫放倒,他谨慎地往地牢深处走去。
人在空旷之地上无论如何都会有脚步声,他却c.ao纵黑气将脚包裹住,几乎算是踏风前行,只为了不发出一点声息叫人察觉。
石壁上的火光只照亮了铁栏之内一半的地方,红衣少年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之中,蜷缩在地,朝内而睡。他的呼吸非常微弱,几乎察觉不到他身上灵力的气息。
男子眼眸微亮,隔着铁栏,低唤了一声:“壁庭。”
少年似乎伤势极重,竟躺在那处一动不动。
男子又唤了他几声,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心中的担心胜过犹豫,他猛地拔出长剑,一把砍上牢门铁锁。
锁上施加了禁术,他才砍上前,竟被大力反弹了回来,不由得倒退几步。
眸光微沉,他这次携了灵力,用力挥下,强行破开!
只听铁锁跌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男子拉开牢门,快步走进去,伸手去扶躺在地上的少年。
他的手刚碰上那人的胳膊,却非常敏感地察觉到少年似乎动了动,他心中一惊,猛地撒手。
那少年却没有跌倒在地,反而顺势翻身而起。
火光照亮了他脸上覆盖的半截金色面具,亦将他一双如星寒眸照得分明。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快速交手,没有用灵力,全凭招式拆打,一推一挡之间却猛地发现彼此的招式如出一辙。
两人俱是一愣。
云霜抬眸,紧紧盯着那人看,声音微颤:“裴师兄……”
他声音清冷悦耳,多年过去,已不完全像裴不止脑海中熟识的那个声音。
裴不止微微一怔,有些不太确定地低问:“……挽风?”
难以置信到心神剧颤,云霜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眶微微泛红:“师兄,你何时竟入了魔道?可是有人逼迫于你?”
裴不止微微一笑,目光仍旧如当年一般温和。
听了云霜这一问,他却并不急着回答,只是笑道:“挽风,你长大了。”顿了顿,他看了眼云霜身上所着的衣裳,目光微闪,“迟点儿再同你叙旧,你先告诉师兄,唐壁庭在何处?”
云霜不答,望着他薄唇紧抿。
裴不止侧耳听到地牢入口传来不少脚步之声,眸光微暗,他猛地伸手将云霜拉至面前,长剑一闪,压在了云霜的脖颈之上。
“师弟,得罪了,你帮帮我。”
裴不止压低声音,飞快在耳边说了这一句。
话音刚落,几乎就在转瞬,计荀就带人走到了面前。
裴不止蒙着面,计荀一时倒没将人认出来,反而是裴不止心中微惊。到底是托大了,来之前也料到了他们兴许会故意诱他进来,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既已安排了人处理伏灵谷中的灵兽,其余弟子他概不放在眼里,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孤身进来救人。
哪里会知道,久不出门的天道主计荀竟也在此。
故人重逢,裴不止心中百味陈杂,望着计荀低声道:“刀剑无眼,我并不想伤他,但还请道主将我的同伴归还于我。”
计荀的全副心思都落在有些异样的云霜身上,并未仔细辨别裴不止的声音。
闻言,他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有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随着他话音落地,裴不止所站之处,白光微闪,一道熟悉的阵法浮现在他脚下。
裴不止微微皱眉:“困缚之阵?”
计荀看着他的身形微微蹙眉,耳朵细辨了下他的声音,犹疑道:“裴不止?”
裴不止单手将面巾扯下,微微一笑:“道主,多年未见,你却还是没怎么变样。”
计荀眉峰蹙得更紧:“你速将他放开!”
裴不止目视计荀,长剑却缓缓往上抬,更重地压在云霜脆弱的脖颈之上:“我说了,一人换一人。你把唐壁庭交还给我,我就把挽风放了。”
沉默无声蔓延,计荀眸光沉沉:“他是你师弟,你当真舍得下手?”
裴不止笑意不变,温和道:“道主,时移世易,我早已不同,你莫要同我赌,我赌得起,却不知你赌不赌得起。”
计荀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云霜,他手中捏有瞬移石,这个时候,他若想脱身,肯定也很容易,但他没有用,他整个人似乎失了神,看向自己的目光也颇为复杂。
云霜一直在追寻裴不止的下落,他想跟他走。
计荀闭了闭眼,挥袖收了阵法。
叫人将唐壁庭带过来,又按照裴不止的嘱咐,退避三舍,等他们走了之后半个时辰才可以追上来。半个时辰,足够他们逃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