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包一样,心突地一跳,又飞快将头扭了回去。
示弱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他关心他,在意他,就算嘴上再如何否认,可这些情意是藏也藏不住的。计荀头靠山壁,低低笑起来,起初声音还很小,后来,他好像控制不住似的,笑个没停。
整个山谷似都回荡着他的笑声,云霜忍了半晌,终于蹙紧眉头,淡淡道:“你笑什么?有何好笑?”
计荀笑着摆手,胸腔都像是被蜜糖灌得满满的,连呼吸都带着甜意,他压不住翘起的嘴角,咳了两声,笑道:“我欢喜,我高兴,所以我笑。”
云霜眼底倒影着计荀被冷得有些发白的脸,抿唇:“没见过将死之人,笑得如此开心的。”
计荀微微一笑,低声道:“那就要看,是与何人死在一块儿了。”
云霜呼吸滞了滞,心湖似被吹起了圈圈涟漪,这种感觉既陌生,又令人动容。他沉默片刻,他说了句“我潜下水底看看”,便一头扎进水里,转瞬不见了踪影。
计荀嘴角还带着笑,手指却摸上了藏在里衣里一枚紫色玉石,慢慢收紧了。
……
无极道。
谢长明前些天终于将藏书阁清扫整理了一遍,累得老腰都快断了,也暗地里将所有能骂计荀的花样都骂了个遍。今日闲来无事,他将房内收藏来的宝贝一一搬出来,仔细擦拭。
阳光正好,他从锦盒之中,十分小心地取出一串琉璃珠。
撅起嘴巴在珠子上吧唧亲了一口,他嘻嘻笑着,拿布一颗颗擦拭,口中念念有词:“哎呀,好东西呀,你说我这师兄是不是个抠门精,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没送过我好东西,这玩意儿,还是他良心发现才割爱给我的。”
阿玄坐在桌边,捂着一杯热茶,忧愁地叹了口气:“谢师兄,分明是你软磨硬泡,道主烦不胜烦,才给你的。”
谢长明老脸一红:“瞎说!是他求着我收下的,什么我软磨硬泡,没有的事儿。”
阿玄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不是,”谢长明拎着他的手串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纳闷道,“你唉声叹气个什么劲儿?叹气叹得我右眼皮直跳。叹气会倒霉运的,知不知道?”
谢长明捂住他从今早起床就开始挑个不停的右眼,不满地嘟囔。
阿玄望着大门外,又叹了口气:“多日未有道主音讯了,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了。这还道主第一次出远门,没带我。”
谢长明嫌弃地“啧”了一声:“你狗皮膏药啊,他走哪儿,你粘哪儿?人家现在美人在侧,要你跟着做什么?”
阿玄皱紧眉头,按住心口:“谢师兄,你不知,这几日我心慌得紧,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
谢长明犹豫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皮,“能出什么事,他计令仪神通广大,何时出过事……”他低头继续擦自己的珠子,但明显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直至阿玄唤了他好几声,说他都快将珠子擦烂了,他才皱着眉头抬眸,“你去……你去把师兄的命石取来瞧瞧……”
所谓命石,顾名思义,是与自身x_ing命命运相系的玉石。每一任天道主自继位起,都会留有一块命石,用以与天地通神,更用以探知自己的命数。天道主的命石自来被剖为两半,一半留存在天道幻境之中,一半则贴身携带。
若是天道主出事了,命石自然会有所反应。
阿玄的脸“刷”一下白了,吓得跳起来就跑。
谢长明在身后叫:“慢点儿!慢点儿!我就是想看看,没说有事儿!”
片刻之后,阿玄六神无主地跑了回来,手中托着一枚紫色的玉石,玉石此刻正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弱的光芒。
谢长明豁然站起来,手串跌落在地,骤然断裂,珠子四散乱跳,凌乱地滚了满地。
……
“不行,三日了,他们已在里头困了整整三日了!”骆棠焦躁地走来走去,“再这样等下去,能有什么用?我去把他们带出来!”他转身就走,人刚踏出房门,就被任雪桥快步追上来拉住了。
“师弟,”任雪桥温声劝道,“你冷静些,令仪兄的修为在你之上,身边还带着云霜小兄弟,若是连他们都身陷囹圄,你进去了,又能有什么法子救他们出来?”
“可是我们再这么干等下去,他们恐怕连一丝生机也无了。”骆棠望向任雪棠,抓住他的胳膊,“师兄,你想想法子。”
骆棠的眼睛黑白分明,眼角那颗泪痣随着他转眸眨眼更是显得风情无限,少了平时醉心修道的傻劲儿。任雪棠垂眸看着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眼底泛起宠溺又无奈的笑:“你倒是会把难题推给我。”
“如何?有法子么?”
“祖师遗训,你应当不会忘记。他们既选择入三生浮屠塔,追寻他们想要的答案,那生死便早已交由天命决定了。”
任雪桥握住他的手,眼神微动,微笑道:“师弟,若是你定要进去,那我陪你进去便是。”
骆棠一下抽回手,浑身激动到颤抖:“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很大可能要加班,本来应该今天加的,但是想着要更文,赶紧跑了。
但是看见跟山一样的文件,不加不行惹orz
同生共死什么的,最喜欢啦WWW
感谢高山有乔木扔的地雷~啾咪!
第五十章
深渊之中,不辨日月。
云霜已不太记得清, 他们在这寒潭之中, 泡了多少日。他们寻遍了寒潭的每一个角落,能明显感觉到水流在流动, 却始终找不到流出的缝隙在何处。到了最后, 计荀已不再同意让他再深潜入水, 叫他存着体力, 兴许还能多熬一阵子,多一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