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于然僵在原地，听着那人的脚步声由慢变快，渐行渐远，耳边只剩下秒针走动的声音，像钢琴的节拍器，嗒嗒地响着，扰人心神。
发热的头脑终于随着这节拍冷静下来，最后眼前就只剩下张闵琛落泪时的画面。吴于然抬头用力地闭了闭眼，随即一把抓过自己和她的外套，猛地冲出了寝室。
虽说已经三月底了，但深夜的城市街头，寒意不减。
张闵琛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喉咙被冷风灌得刺痛哑然，直到双腿累到发软，才慢慢停了下来。
低头才突然发现，自己是光着脚跑出来的。张闵琛抬手抹了把脸，手掌- shi -了一片。
深夜街头，尚在营业的商店所剩无几，她光着脚沿路边走边抽泣，过往的人也不禁回头多看她两眼。
春天夜里的- shi -气本来就重，风一吹，直教人冷得发抖。
张闵琛走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前，隔着玻璃，怔怔地看着店里亮着橘色暖光的热饮箱。
正对面的城市广场上，刚建成的露天大屏正在测试，设计师指挥着工人摆弄广场四周的灯光，一声令下，灯河璀璨。
就在张闵琛回头的那一刻，大屏幕倏尔亮起。
播放的正好就是金圣允东京Fan Meeting上的合唱环节，吴于然的镜头不多，却都被张闵琛看进了心里。
更别提，她的声音。
张闵琛眼眶发酸，却依然舍不得移开眼。
就是这样，吴于然她总是这样。
总是突然出现，像一束强光，不带商量地照进了她的世界，让原本可以安分地守着小小灯光的她变得贪心。
不能拒绝。
更可怕的是，不想拒绝。
张闵琛看着硕大的屏幕，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出神间，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大衣的重量。还未反应过来，一双纤细的手臂突然环上了她的腰。
张闵琛一怔，心跳因突然抵住她右肩的下巴而慌乱。
“对不起。”
那人特有的嗓音穿过了屏幕，真切地响在了她的耳边。张闵琛呼吸一窒，眼眸倏尔瞪大，泪珠悬在眼眶。
“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对不起。”
吴于然有些出神，鼻子有些发酸，“我只是忍不住，我…我真的很嫉妒。”
张闵琛心跳漏了一拍。
“我嫉妒得快疯了。”
“我喜欢你，是那种不可控制的喜欢，是那种越陷越深的喜欢，是那种……可能你会觉得恶心的喜欢。”吴于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这样的喜欢真的会让你觉得厌恶，那今晚……”
吴于然轻轻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垂眸道，“今晚，你就当做了个噩梦吧！”
话音落下，她忽觉唇上一片冰凉。心跳在那一瞬间慌乱，她来不及闭上眼睛，只能将面前这人的神情尽数收进眸中。
张闵琛用力地紧闭着双眼，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悬着零星的泪珠。
她双手紧紧地环着吴于然的腰，贴着吴于然嘴唇的双唇带着泪水的- shi -润，冰凉的，颤抖的。
靠近吴于然的一颗心，却炙热而坚定。
没有一秒的犹豫，那人伸手紧紧地回抱着她。
直到大屏幕的测试结束，音乐在广场上散尽，灯河忽灭。紧贴的嘴唇缓缓分开。黑暗中，只剩彼此的眼睛还清晰可见。
人行道上，那盏坏了很久的路灯，突然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月白灯光下，张闵琛的脸微微泛红。
吴于然失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脸，“不是你亲过来的吗？你脸红什么？”
后者挥下她作恶的手，报复- xing -地揉乱她的头发。
“你不也一样。”
闻言，吴于然有些无措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好啦！回…回去啦！”
她牵着前者的手就要往回走，对方却站在原地不动。
“我没鞋穿。”
吴于然一愣，这才注意到对方光着的双脚，“那怎么办？”
张闵琛委屈地嘟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不是吧？”前者摆了摆手，狡黠地勾起嘴角，“上次体检，我还比你轻四斤。”
闻言，张闵琛立马朝她扑了上去。
“别别别。”吴于然边躲着对方的追打边把手伸进口袋，晌刻，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揉成一团的手套。
“你认真的？”张闵琛蹙着眉笑道。
“嗯。”
吴于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初春深夜的首尔街头，两个女生牵着走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一个穿着拖鞋，一个穿着……手套。
张闵琛脚踩着针织手套，撇着嘴看向一旁忍笑的吴于然。
半晌，她低着头，看着两人在地上拖出的长影子，柔声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在一起了？”
“你说呢？”
吴于然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
“我说，我们早就该在一起了吧？”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XXX
翌日，金浦国际机场。
周泽瑄握着机票和护照，拇指摩挲着护照面上的纹路，忍住不去看坐在椅子另一边的张闵琛。
他希望能等到后者主动开口，但直到他走到安检队伍前，那人都没给他想要的答案。
最后，还是他自己打破的沉默。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他苦笑了下，想伸手敲一下那人的额头，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立场去做这件事。
“瑄哥。”张闵琛低了低眸子，还是决定告诉他这件事，“我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