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处观景台,罗望脚步开始慢下来。继续走,踏上第三处观景台的时候,罗望感觉腿有点软,脚底对宽阔的平台恋恋不舍,步子珍惜着迈,眼睛不时瞟一瞟供人休息的长条石凳。
不论她快或慢,俞柳始终走在她旁边,罗望转头问:“我们爬到哪儿了啊?”
俞柳回答:“现在正在开第十一个观景台,走台阶最高到第十个,进山走小路可以上山顶。”
还没走到三分之一?罗望对世界产生了怀疑:“真的有人爬到山顶?”
俞柳:“有。”
罗望不问了,闷头跟着卞西南和贾冰。
那两人每天练习唱歌跳舞,汗水成吨流,体力比她好,中间意识到保存体力的问题,叭叭的小嘴早就闭上了。
走到第四处观景台,罗望的脚已经形成习惯,还在像上阶梯一样迈动,她看着前面两个四处看风景的人,再看身边呼吸匀停不露疲态的俞柳,心中无比后悔自己平时没有多锻炼。临时抱佛脚练出来的肌肉在真正体力强的人面前压根不够看。
她想在这里休息休息,初步计划二十分钟,休息完还爬不爬就另说。
“西南,冰,你们想休息吗?”罗望站住问。
被叫住的两人回过身,卞西南露出疑惑的神色,在看到她旁边的俞柳时忽然福至心灵,拉一把贾冰说:“正好我们俩有点累,就在这休息了,你们接着上。”
罗望睁圆了眼睛:“你……”
贾冰也明白了,直接朝着长条石凳走,说:“不用担心,我们带了吃的喝的还有牌,不无聊,我们就在这等你们一块儿下山。”
罗望要崩溃,到底有没有默契?早知道就不该要面子,直接说“我累了我不走了”多好!
她还想再挽救一下,嘴巴刚张开,就听身边俞柳说:“好,罗望我们走吧?”
她的嘴又合上了。
比她大十岁的俞柳前辈都不轻言放弃,罗望实在没脸赖在这,将眼泪咽回心里,点头说:“走。”
一边将怨念的眼刀飞向那两个铺好报纸坐在石凳两头准备打牌的朋友,罗望一边拖着脚步跟上了俞柳。
俞柳有这么好的体力,起初她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想通了。
在电影开拍之前,她和郭明帆跟着陈高达学了十天剑法,前六天俞柳也在。那时候她就注意到俞柳身体状态很好,虽然肌肉线条不明显,但动作总是收发自如,该有力量有力量,该灵活又灵活。要说俞柳平日里没有专门锻炼过,罗望是半分不信的。
不过她那时还不知道俞柳有家公司,以为这人太闲了,健身打发时间,现在一想,人那是挤出时间专门练的。
罗望自愧弗如,经由今天爬山一事,认为自己应当效仿前辈,工作虽忙,一周两三次健身的时间还是挤得出来的。
不过现在,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扶住阶梯旁的栏杆,一步一步慢慢上。
俞柳走在挨近山的那一面,和罗望保持同一步调,这时开口说:“到了上面,休息一下再走吧。”
罗望想问刚才为什么不一起休息,懒得费力气说话,只在肚子里想想。
好容易爬到第五处观景台,罗望见了石凳宛如见到亲人,报纸也不铺,一屁股坐下开始喘。
今日天气晴朗,走在山里的台阶路,树木荫蔽不觉得热,到了无遮无挡的观景台,阳光偏暖,罗望便觉得身上热烘烘,拉开拉链敞着外套。
俞柳站在观景台的护栏边上,背对罗望,面向山林。她有很久没有爬山,登高望远只觉心境开阔。
罗望取出保温杯喝水,长舒口气,扬声问:“你不累吗?”
听见声音,俞柳回身向她走去。
爬这么久不可能不累,俞柳额头也出了汗,但看上去比罗望好多了。
罗望脸上的汗已经用纸巾擦掉,但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就要蒸出水汽似的,日光照下,她沾过水的嘴唇透着健康的光泽,从张开的唇瓣之间呼出的温热气息,融化在空气里,又无声无息钻进了俞柳的胸膛,吹热里面那颗心。
越走近,越想慢点走近,俞柳看清楚了她的每一根睫毛,才坐到她身边。
这会儿时间罗望已经休息舒服了,随着鼻腔吸入清新空气,力气渐渐填补回来,问道:“你之前说你不露面有其他原因,是家庭原因吗?所以你采访不提家人?我没有打听的意思,我是想问,你有哥哥这个事现在是不是不需要保密了?那次在公园你直接就告诉我了,那我可以告诉别人吗?”
俞柳的头脑终于从美色中清醒,想了一下问:“郁苗苗?”
罗望:“你怎么知道?哦你哥哥……对,我想告诉郁苗苗。”
俞柳:“没关系,你不说,江帆也会告诉她。”
罗望:“这事你也知道?”
俞柳笑道:“我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罗望凑过去:“讲来听听?”
俞柳:“到第六个观景台我再讲。”
罗望有苦难言。
为什么俞柳这一次不保持一贯的低调作风,悄无声息来爬山?成年人的独立品质去哪里体现?
想到下一层坐着打牌那两个不识眼色的朋友,罗望只觉茫茫天地间,她是独一人。
“走吧?”俞柳起身,向她伸出手掌。
罗望借力站起,立时感觉两腿发虚,懒惰袭上心头,她一寸也不想挪。
再顾不着什么面子,罗望眼一闭,软面条似的“哧溜”滑坐回去。
俞柳只见眼前一晃,还以为她跌倒了,心脏猛跳,等看到罗望好好坐着,一副和石凳化为一体绝不分离的模样,笑出声问:“走不动了?”
罗望:“走得动,不想走了。”
“嗯。”俞柳也重新坐下,“那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