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你咋的了?这到底是咋会儿事啊!”
“糟糕!安儿身子正发热,是病了!快去请大夫!”
两人均是被这罕见的场面给吓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袁少安因着自小扮作男装,常年干活,身子底结实,也比真正的男子更会爱惜自己身体,多年来极少有如此状况,眼下这唤了好几声,也没见她醒来,想是病得昏沉。
“我去请大夫,你在这守着她!”袁母脸色焦急,顾不上许多,触摸了自己孩儿好几下,自知不能耽搁,迈步离开床边,走了两步猛然停住,回过身来妄想床边的丈夫,咬牙道:“我很快回来,你去打盆凉水给她去去热,她身上你可别乱动,怕是还有别的暗伤,等大夫来了自会处理……”
这般嘱咐着,袁母才揣着忐忑的心情,快步离开。
这等嘱咐并未引起袁父多想,他只是心疼自己儿子的同时,更恼恨自己的无用。这些年来,他的孩子为这个家分担与付出了多少,他一一记在心底。虽说平时也时有看不惯这孩子某些- yin -柔娇气的举止,只是眼下,他巴不得这孩子在他面前神采奕奕地敷黄瓜翘兰花指甚至泡花瓣澡……
当下最要紧的是安儿的身体,想这些有的没的毫无用处,袁父愣完了神,又去探了探拍拍自己脑门,赶忙出了房间,去打水回来给孩子降温。
唉!孩子伺候了他多少年,这回轮到他照看病中的孩子,个中滋味甚是难言……
过不了多时,袁母领着梁大夫急匆匆回来,直往少安房里去了。那梁大夫被拉着一路跑来踉了好几回跄,心下叫苦不迭:这阵子究竟是咋的了?咋每日都有人得急症,还都是些小产啊重伤的大症,他已然接连被拉着狂奔了好几回,再这般下去,这把老骨头就该散架了。
只是,埋汰归埋汰,作为本村最权威的医者,他的责任重大,救人刻不容缓,散架便散架了吧,袁家这娃娃本就已够可怜的……
- shi -帕子敷在少安额上,热度却是没散去多少,少安依旧昏睡着,袁父早急成热锅蚂蚁,等大夫到了,便急急求助,谁知话还未讲完,便叫大夫与孩子他娘赶出了屋子。
这等跟当年自己妻子生产如出一辙的费解状况袁父不愿多分神去思虑,只盼那屋中给孩子检查身体的二人能快些结束。
似是过了半日之久,少安的房门被打开,梁大夫挎着药箱,一张严肃的老脸露出来,与他说了孩子的情况,
“少安那孩子是积劳过度,又饮了许多的酒,一直没歇好,这才病倒了,无大碍,稍后开了方子,你随老朽回去抓药即可。”
袁父听了皱眉,追问:“无大碍?可他脸上明显有受伤的痕迹,会不会身上也受了内伤?”说着,便要越过大夫进房去。
对方拦住他,带着往外走:“莫急,有些话老朽还要给你交代清楚,咱们移步去厅里。”
开玩笑,那里头袁氏正给孩子换衣物呢,岂能叫这家伙进去撞见!
这头忙着照料病中的袁少安,另一头,正上演着一幕名为恼火气愤与懊悔无奈交织的大戏。
今日早晨,一夜未合眼的耿秋月天一亮便爬了起来,想着出门去好生散散心。
过了许久,从泗水河边散心归来的耿秋月,途经梁大夫家院子前,远远瞧见袁家大娘急冲冲跑了过来,神色很是焦急。
秋月见状,当即便有了猜测,躲在树下等了一忽儿,见袁大娘领着梁大夫急急忙忙出来,快步走着快速说着:“梁大夫快,安儿全身发热病得不轻呢!脸上还有淤青,也不知哪个天杀的下狠手伤的她……”
人走远了,声音渐弱,到底是全数入了秋月的耳,令她颇为心虚的抖了抖身子,咬咬牙啐一口袁少安那娘娘腔娇弱不禁打,心头浮起的淡淡愧意也顿时消散。
等回到自家院中,还未进门,迎面撞见一脸懊恼神色的姐夫。对方见了她,如释重负,快步上前拉了她躲出院外,如实道出心头所虑。
“秋月,姐夫昨晚做错了件事,一定要向你说清楚。”
见他一副难言的苦闷懊恼,一个大胆的猜想顷刻跃入秋月的脑海。
果不其然。张顺德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姐夫不晓得是你住的东厢房,昨晚把袁小哥送去了你房里……是姐夫糊涂没问清楚……昨儿夜里……你没出啥事儿吧?”
张顺德也是觉得自己甚无辜。这一般人家的东厢房,不都留给长子住的么,女儿就算再得宠,也该是住西厢房的呀,他的妻子秋梅不就是?可谁能想到独独在这耿家,一家院子的东厢房没给儿子住,也没给长女住,竟是给了二女儿住!他理所当然的将人送入东厢房,可不就犯了大错!只盼这极受宠爱的二姑娘别受了欺负,否则他真是怎么死都不为过了……
“你——”
秋月瞪着眼,半晌回不上一句话。她这呆滞的惊诧的眼神,很是叫那老实的张顺德紧张:“秋月,你可别吓我啊,昨晚大伙儿都醉得不轻,你别不是叫酒醉的袁小哥欺负了吧?!”
喂喂喂,姐夫你虽然想得很是合情合理,可真实情况恰恰相反,是那酒醉的袁小哥被你小姨子欺负了,狠狠地欺负了,狠到那人因此害了病!
耿秋月无法不把这惊雷般的真相与昨夜那一幕幕暴力场面以及方才袁大娘慌中带急的神色联系起来,心中生出了一大片悔意。
她原本笃定的,是那可恶的娘娘腔装醉被扶去了秋堂房里,起色心趁人不注意溜进她房里的。却不想,原来竟是眼前这老实憨厚的姐夫,错把人送入了她的帐中,而她,为了出恶气狠命揍了那人一顿……
虽说隔着被子砸得不算爽快,那人被她揍得挂了彩也是扳回本了,毕竟那死家伙还是睡了她的床,还手也打了她,甚至瞧见了她的身子。
只是只是,若是那人因为那一顿拳头而大病一场,她是怎么也无法压下那股愈发浓郁的懊悔了。
如此看来,她那冲动之下的杀人誓言,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