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耿二姑娘何许人也,她的一言一行,若是如同村中任何一个软柿子般的小女子,她就不是这凤凰村的大姐头。
“把衣服脱了!”
“……??!!”
“我叫你把衣服脱了!我要验明正身!”
“胖——秋月,我……”
“我数十下,赶紧脱!十,九,八……”
耿秋月气场全开,仰头怒目,身高没有优势,就用逼人的气势,就用摄人的嗓门,就用发狠的眼神。如此理直气壮声势唬人,愈衬得袁少安理亏心虚,垂头缩颈,莫敢不从。
于是,袁少安缩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扁扁嘴,在对方怖人的目光中,乖乖的,迅速的,一件一件将自己的上衣敞开,在耿秋月数到一之前,袒露出她白皙的肩臂,细嫩的肌肤,以及,裹胸的红绸。
秋月定定地,狠狠地,死死地盯着横在少安胸前的红布,再下命令,
“解开!”
呜……
袁少安就跟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小媳妇儿似的,哼哼唧唧,却不敢反抗。是她有愧于耿秋月,对方有何要求,她应尽力去满足,只要不是叫她脱光了裸奔。
随即,那一条长长的,结结实实缠在袁少安胸前的红布,被一圈一圈绕开,袁少安的身材比之一般少女的,确实是肩宽臂壮骨架大,这也是她怎么娘都没引起他人怀疑的原因之一。
另外的原因,便是她被勒得毫无破绽,目之所见就是一马平川的胸口。虽说当她苦着脸扭过头绕开最后一层,两团终于得以解放见得天日的馒头,并不算太小。只是耿秋月见了,先是呆愣愣抽了抽眼角,而后,莫名觉出自己的双眼辣疼辣疼的,简直快要瞎了。
“真是女的……真是女的……真是女的!”
“我当然是女的啊!都这样了你还要怀疑我啊!”
对方摇头,目光从那对小馒头上移开,一寸一寸往上移,心口,锁骨,劲肩,下巴,口,鼻,眼,额,直到发髻……
“袁少安,你给我等着!”
气愤,怨怒,痛恨,鄙视,失望,不甘。耿秋月吼完,转身跑开之际,眼泪夺眶而出。
“诶!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事儿你不能告诉别人啊会出人命的!耿秋月你回来!”
这人说跑就跑,袁少安急得不行,慌忙给自己缠胸穿衣,且不敢放开嗓门大喊,边穿衣服边追上去,一时心慌意躁手忙脚乱,简直一个焦头烂额。
心绪复杂恍惚的两人却是忘记了,果林中隐蔽,果林外可是明晃晃一条人行人走的大道,她们二人,一个满面怒意泪水横流从里头窜出来一路狂奔,一个衣衫不整焦急不堪也从里头窜出来,一路追着狂奔之人狂奔,那画面……
当日午后,传言遍布整个凤凰村:袁小哥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耿家大厅。
“月儿不气,哎唷心疼死娘亲了!她爹,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说啥?我啥也不晓得好吧!月儿,别气了,快告诉爹娘,究竟出啥事儿了?”
“是啊秋月,你瞧把爹娘急的,快说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袁少安,他让你受委屈了?”
与年长干着急的两老相比,耿秋梅到底是个同辈人,一句话便切中要害,耿秋月怒中带泪双眼,死命撑开的眼皮,倔强隐忍的神色,一致体现了她此刻的愤怒与委屈。
这般状态的耿二姑娘,多少年没瞧见过了。
她耿秋月可不是哭哭唧唧的软弱小姑娘,从来都不是。即便是今日这样的大事,她依旧不愿在家人面前流眼泪肆意嚎啕,虽然也有控制不住的几滴趁她不注意溜了出来。
正因为是这样,以耿家人对她的了解,才觉出反常来。要说是因为袁少安,那也并不意外。因为与袁少安定亲之后,他们家二闺女每日都喜滋滋的心情极好。他们绝对相信,袁少安能左右牵动着耿秋月的情绪。
“你说句话呀月儿!要真是袁家那小子欺负你,老子这就去拔了他的皮!”
“没错!就是袁少安!爹,您一定要为月儿做主!现在就去拔了她的皮!”
嘶……
“啧!别瞎哄!”耿大娘嗔怪了孩子爹一眼,算是舒一口气。既然是小两口闹别扭,那就不是事儿。
“月儿,你们两个还年轻,闹别扭没啥大不了的。少安是个好孩子,要是他气头上说了啥惹恼了你,过后一冷静一想明白,一准就得巴巴的来找你道歉了!都这样儿,你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儿的,咱不气了昂!等着他人来了,再慢慢收拾昂!”
收拾个鬼!
耿秋月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毫无预兆喷口笑出声来:“呵呵呵哈哈哈……娘!您别说了,我俩完了。爹,我要退亲,我要和那个人解除婚约。”
“你说啥?!”
“你说啥?!”
“我——娘!这回我是没法子了,耿秋月这会儿也不知道咋样了,我……”
因着耿秋月态度不明状态不佳,袁少安吓得六神无主,为自己的身份会否泄露感到深深的担忧,更为自己与耿秋月的未来感到无望,为耿秋月转身离去前那双恨意满满的眸子,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或许,当初自己就不应该去招她惹她气她撩她。从来就不该。
袁氏也是心生恐惧。若是秋月丫头气不过把这事儿公之于众,那……若是再往坏些想,秋月丫头一个想不开,那……
“你简直糊涂!从前你是多么有分寸,娘一直就相信你!可这下,你叫我咋说你好!”
“那我总不能到成了亲还在瞒着她呀!总要说清楚的!娘,秋月她,是真喜欢我。要不是她心里愿意,就是天王老子怕都没法叫她点头答应这门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