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夜晚皎皎明月,纵然群星璀璨亦不能掩其锋芒。
然那人与其宗门的具体称谓早已不可考,唯有一雅号流传至人间,不叫明月,却叫红梅。
据说是因他酷爱一身艳红,灿若染血梅花,而修者不论多少道行都窥不见其真实容颜,只知那人是一男子,眉心一朵梅花红光潋滟。
虽不甚能看清其容貌,但此人之风华无限众皆无从反驳,由是世人皆自惭形秽,再无人敢如他在眉心纹上哪怕半朵红梅,只留他一人成了那天上地下的唯一。
故世人便尊称他一句——红梅君。
而论及红梅君与无极仙宗有何渊源,便要提起红梅君于修真界不足百余年间所做的一件令人广为称颂的美事。
八千二百年前的修真界,无极仙宗还远没有诞生,人间只有正道一百零八宗派与魔道九十九魔窟两相对峙。
也是应了乱世出英雄这句俗语。
红梅君出世之时正值正魔两道势同水火,正道一心降妖除魔以卫道,魔道满脑子肃清正道一统天下,争斗连年不断,惹得连以残暴著称的鲛人和以血腥为乐的兽人都选择远离天元大陆,前者宁愿潜入幽深东海,与巨兽浪涛为伴,后者则甘心前往西北,藏身于无尽荒漠之中,其时动乱可见一斑。
直到红梅君十七那年,魔道九大魔窟联手血祭了正道八大宗派,双方的矛盾终于达到了高丨潮。正道人人自危,复又义愤填膺,与魔头势不两立。于是身为正道一时之选的天才红梅君便被推上了代表之位,领余下一百宗派径直大上九十九魔窟。
当时那场正魔之战可谓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涉事之人死得死,亡得亡,活着回来的大多疯得疯,傻得傻,余下几个正常的却都对魔窟发生之事讳莫如深。
后人不甚知晓红梅君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又承担了什么角色,只知大战过后,就连正道提及红梅君时虽是满口赞扬钦慕却都小心翼翼,魔道就更是将红梅君列入教义——将其外貌x_ing格服饰特征记载得一清二楚,以免魔道中有人不长眼的招惹。
红梅君这份影响力,也算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了。
如今的无极仙宗正是当年九十九魔窟其中之一的分支血魔窟演变而来。
血魔窟在正魔之战前可以说是在九十九魔窟中也能称得上前三的势力,在整个天元大陆上为祸一方,无恶不作,窟内随便一人的名号说出来便可止小儿夜啼。
亏得血魔窟“底蕴深厚”,正魔大战之后虽然同样损失惨重,但依旧苟延残喘下来,没有落得烟消云散的地步。
至于怎么个“底蕴深厚”法,从皇宫的巨阵就可见一斑,作风一如既往的残忍血腥,大小□□无一不精,拿婴儿练阵也不过是堪堪一入门水准罢了。
这事说来也是讽刺,八千二百年过去,修真界早已不复往昔,甚至连其存在都被质疑之时,名门正派都顺应时代丢了传承,消失得一干二净,倒是歪门邪道辉煌依旧,竟然还改名换姓成了仙宗。
而那红梅君,自然就是当年无事到修真界凑热闹的时暮。
循着皇宫巨阵的蛛丝马迹,时暮在花容陪同下苦思冥想,终于忆起了这宗旧事,也明白了繁星道人为何那般举动反常。
毕竟时暮可是那时把九十九魔窟打得将他记入教义的人啊。
作为魔道后来人,繁星道人那举动在时暮看来已经镇定得值得表扬了。
说起来八千多年前时暮作为仙人还年轻的很,有时一身不受控制的威压总是吓得别人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更别说胆大妄为地与他作相似打扮,这才有了他这独一无二的红梅君,谁承想流言传来传去竟变成了旁人自惭形秽。
对此,时暮认为流言着实不可全信,倒是花容看了看身边人的模样,觉得这所谓流言有时却也贴切得紧。
至于当年到底对魔窟做了何事这一残留了八千年的未解之谜,时暮表示时间太过久远,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左右在他看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如今只要他余威仍在,一切都好说。
时暮确实余威犹在,即便他也确实中途因休眠销声匿迹过许久。
赵奚臣和繁星道人凑在一起战战兢兢,越觉时暮越像当年的红梅君,别说衣着打扮如出一辙,神通似乎也不减当年,否则他们怎么会在时暮自己出现之前一点没注意到花容身边有这号人物?否则为何即便可能注意到过他们也未有探查的念头甚至置之不理?
辉煌时期修真界的九十九魔窟都斗不过红梅君,如今还能有谁能斗得过他?
繁星道人心如死灰。
赵奚臣却颤栗半晌又缓过劲来。
八千二百年前的盛况给他的警示远不如对当时魔道中人来得深刻,多年身居高位宠辱不惊的历练让他迅速脱离恐惧心思活络起来。
——管他红梅君如何神通广大,现在还不是在乾坤盘的威力下灵力尽失!
赵奚臣心下一松,赶紧将此事告知繁星道人,两人都是一阵兴高采烈,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吩咐人先抓了红梅君绑上捆仙索扔到地牢里,免得夜长梦多。
正在此时,主殿的门再次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其内的赵奚臣和繁星道人心弦紧绷之下险些跳起来,就见有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大喊一声:
“宗主不好了!那几个人凭空消失了!”
听闻此言的赵奚臣宗主是真的要不好了。
第83章 分散
凭空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上一刻还在眼前,下一刻就莫名在数千人包围下无影无踪。
无极仙宗的弟子长老也算见过世面的。
即便他们自己直到现在也不过仍处于刻苦练气的阶段,但总是见过宗主与其他尊者施展神通,总也能从自己多年来却莫名变得年轻的外貌中意识到什么,否则他们这些在大陆上也算是天之骄子的少爷小姐们又怎么会甘心情愿死心塌地得呆在这么座偏远小岛上,再不曾离开?
可凭空消失,他们是真没见过。
说是法术,却也不像。
往日见哪位尊者施法不是先得来有蓄势的过程,或是结印或是念咒,以此引动天地异象,他们若是想偷学,便会立即因细看或偷听而眩晕,直至脑仁抽疼再不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