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燃烧到极致之时,就是他们顺从民意,“冲动之下”揭竿而起之日。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不管是否有人后悔,或是有人本就更乐于安于现状,都为时已晚。
改朝换代,不过仅在瞬息之间罢!
第77章 破晓
皇宫深处蓦地传来巨响,瞬息之间所有楼房尽数坍塌,化为齑粉。
先前被军队吓得躲在屋内的人又悄悄探出头来,没瞧见那些凶神恶煞的将士,胆子又大了起来,尽管夜色尚浓却还是纷纷聚集到午门——
若那地方还能被辨认出来的话。
惊愕有之,恐惧有之,但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之下竟是无人惊讶出声。
有什么在无声无息地蔓延。
就在这无言的静谧之中,地,开始了震动。
起初并不明显,随后待那震动愈演愈烈,才突然有人醒过神来。
“不好了!”
“快逃!”
“地龙翻身了!!”
从有人喊出第一句开始,聚在一起的众人便四散奔逃,唯恐放慢一步便被那成山的灰烬埋得一干二净。
随后,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推开。
整座城,突然陷入死寂。
生灵妖魅尽数归于沉默,是活着,却犹如死亡。
因为,随后的事便不是凡人能够踏足的领域。
几人从不起眼的角落钻出来,尽管早已有所准备,身上还是难免覆盖一层灰尘。
花九戚拨弄着头发扫下灰尘,习惯x_ing的爽朗笑容没有落下,眼眸深处却暗藏焦躁。而反观花容,手里的伞中剑尚且鲜血淋漓,面上却是寒霜一片。
这两个平日里最为镇定的人都如此,更别说本就脾气暴躁的佘月,浑身的紫色妖气险些要将这废墟夷平。
此刻最为淡然的时暮倒是想要开口,然话音还未曾出口又异变突生。
那些凡人永远也看不到的是,这晴天中数道雷霆降下,宫殿深处滋生的y-in邪之气登时被劈得一干二净。溃散的灵气瞬间席卷整个京城,所过之处无不是枯木逢春,万物生辉。
已然化作齑粉的宫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宫围重檐几息之间便高出地面数丈有余,连带着花容几人身上的灰尘都随之归位。
一切恢复原状,仿若一朝政变,血涌战争从未发生过。
赶在凡人逐一苏醒之前,宫外的身影已然消失。
随后,黎明破晓,出现了第一声婴儿啼哭。
醒来的人们只依稀记得罗家的军队突入京城,随后几日的事的便无甚印象。
八成是造反了吧。
这么想着的人竟然反常不觉有任何慌乱,倒是毫不在意地各做各的事,顶多是觉得今日颇有些神清气爽,也不知因何缘故。
从短暂昏迷中回过神来的产妇怜爱地抱过孩子轻轻摇着,稳婆在一旁笑嘻嘻的报喜,一个劲儿地夸这孩子机灵。
产妇也高兴,心里却也知道这不过是稳婆几句讨赏的话,算不得真。
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听到有人在夸他,竟渐渐停了哭泣,睁开眼睛,黑亮的眼珠乌溜溜转着,笑了开来。
见状产妇也笑开,那稳婆口里的话也随之多了几分真心。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
看着孩子的眉眼,不知为何蓦地想起这句诗,产妇在孩子身上浅浅划着“逍遥”二字。嘴边仍噙着笑,眼底却滑出几丝落寞。
不求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若此子真得随心恣意,逍遥一世,那便足矣令她心怀感激……
类似的事不知同时发生在几户人家。
或悲或喜,不足为外人道。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多年后《天元纪事》如是记载道——
军直入帝京,帝惶恐而不知所踪……
短兵相接,异象突生,雷鸣电闪,万木生花,而众皆安之若素……
婴啼,悲喜不一。
然,后尽以为震。
如红叶,如逍遥。
是为俊杰英豪,巾帼姝丽,可言可辩,亦柔亦刚,征沙场则战无不克,挥笔墨则凤采鸾章……
此则万世鬼才同出一刻,余者千万年不可再见。
得见于此,幸甚。
复有史家补录——如此实纪,后人多一笑置之,认其夸大其词。然此论则多为愚者所出,切不可以此为信,贻笑大方。
……
是年,君启大帝国不过建国五十余载便悄然落幕,乌颜朱迎来了成为亡国之君的日子,就再也未能在史书上占据半分笔墨。
期间秦瑾致仕,西厂无后继之人,最终被遣散。
是以曾经朝堂的三方势力,如今唯余罗、冯二家。
而越贵妃没了乌颜朱就失去了权力的来源,连带冯家已成强弩之末。罗家以势不可挡之姿把控朝堂,揭露先帝,不,前朝亡国之君的种种罪状。
待现前失踪的儿童遍体鳞伤回到家时,罗家家主罗启华登基已是众望所归。
天下重回汉人手中。
其后新帝如何改国号,奖功臣,又如何惩j-ian邪,赦天下,全且后话不提。
至于背后又曾有何人c-h-a手,何谓魔头,何谓半妖,就向来不是史家会关心的事了。
其余种种,不过当权者一面之辞罢。
……
时间回到现在。
望着远处几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秦瑾勾唇笑笑,眼底不见一丝茫然,甚至脸上还罕见有了三分血色。
他当然知道,除了那几个人,方才这整座城几乎沉睡了过去。
那他又为何会这般清明?
怕是托了花九戚的福。
秦瑾倚在身后崭新的宫墙上,习惯x_ing的以手背抵住下巴,蓦地感受到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