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元君舒和南阳侯皆哑口。
齐鸿烈见暂压下了一边,就直接转向了另一侧的御史大夫吉邈。
“吉大人是御史台的主官,监察百官,警醒陛下,这是吉大人你的职责所在,”齐鸿烈话锋一转,又道,“但冉状元所言,太后与陛下尚未置可否,吉大人就急三火四地冲出来质问,怕是太- cao -切些了吧?”
吉邈本就见不惯女子登科为官,深觉简直就是对朝廷和礼法的僭越。且眼看着皇帝越来越重视女科,连太后也不知怎么想的,琼华宴办得越来越有模样,吉邈心底里对于女科举子们的厌恶更甚,他立誓要维护大魏的立法权威。
又惊见这个新科女状元,竟然敢当庭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来,这简直就是媚主!这样的人,将来还不得祸国殃民!
吉邈于是再也抑制不住愤恨,想都没想就站起来斥责墨池。此刻,他方意识到,自己只顾着义愤,浑然忘记了对太后和皇帝该有的恭敬。
他自己就是言官出身,为人又太过严正,登时便觉得自己“知法犯法”、知错犯错,脸红起来。
“臣一时激愤,御前失礼,请太后、陛下恕罪!”吉邈说着,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
他这般说着,元幼祺倒不好说什么了。
她侧眸划过韦太后的脸,看到韦太后一副老神在在、浑然物外的表情,心头闪过古怪。
元幼祺这会儿已经从被墨池表白求婚的狂喜无措中醒过神来,也意识到了眼下情形的复杂。她喜欢墨池当众的坦率,却也担心墨池因此而树敌更多。
虽然以元幼祺的真实意思,恨不得马上答应了墨池,黄昏就行礼,今夜就洞房,那才好,可身为帝王,身在局中,事涉大魏,她不能不妥善处置。
元幼祺于是挥挥手,大方地打发吉邈退下。
“太后与朕,皆非迂腐……”
元幼祺说着,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墨池的身上,语声就是一滞,一张俊美的面庞极不整齐地红了大半,接下来的要说的话,都没法连贯下去了。
虽说天颜不可直视,但是皇帝是至尊天子,其一言一语无不落在众人的耳中,语气和情绪的突变,更是没逃过在场的这些官场老油条们的耳朵去。
陛下与冉蘅同游、陛下宠.幸冉蘅的诸般传言,在京中来来回回传了有些时日了。若说之前的那些只是传闻、是掌故,那么眼下,就陛下的反应来看,只怕是真的了!
不过,陛下已过了而立之年,面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当众示好,还这般的……咳,羞涩,也是挺那什么的……
在场的宗室、重臣等人,皆有种想要掩面,深深地为自己是这样容易害羞的皇帝的臣子而觉得没脸面的冲动来——
不就是一个小姑娘的喜欢吗?陛下你至于如此吗?还……还当真难为情起来……
几乎在场所有臣子都有了这样的感触,而紧接着,一个突然的念头,几乎在同一刻炸开在每个人的脑中:方才,那小姑娘说什么来着?
她是说……请为陛下……妻?
她说妻!不是旁的?
天子之妻,唯皇后一人。一个能高中女科状元的人,不至于连这点子常识都分辨不清楚吧?
这个小姑娘,她……她竟然想要做大魏的皇后!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脑内无不生出同样的念头来:她……她怕是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君舒还是嫩了些个,需要历练。
☆、第二百五十章
正在群臣纷纷猜测心中忐忑的当儿,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 太后, 臣有话说!”顾书言起身离席, 亦如此前章国公齐鸿烈那般,行至殿中, 站在了墨池的另一边。
顾书言的身形不及齐鸿烈那么高壮,却更俊拔坚毅, 自有一番邪不压正的昂然气度。
一时间, 大魏的两位国公, 两大世家的家主,文臣与武臣的代表, 此刻, 便一左一右地护持在墨池的身旁。
这样的架势,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所有人都禁不住忖度起这位新科状元,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了。
对于齐鸿烈与顾书言的护持姿态,墨池岂会看不明白?
这两个人, 曾经是她两世的至亲之人。虽然, 对于她的来历, 他们未必全然是清楚的,但是,那份全心全意呵护她的心,自许多许多年以前,直至如今, 都没有改变过。
她的双眸犹微垂着,眼底的酸热感更甚。
顾书言的话语落入元幼祺的耳中,她却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先微侧过头去,打量韦太后的反应——
元幼祺并非唯唯诺诺之人,她只是顾及着眼下墨池的情状。看不惯墨池言行,想要难为墨池的,此刻殿内不止一人,元幼祺深知,她必须先得到韦太后的支持,才能在接下来言行顺畅,才能护得住墨池安然。
韦太后感知到她的眼神,表情仍是淡淡的,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元幼祺心头大喜。同时,隐隐地,另一种埋在她内心深处许久的猜测,也在缓缓萌芽……
“安国公想说什么?直言便是。”元幼祺道。
无论顾书言想说的是什么,元幼祺都确信,他绝不可能难为墨池。
顾书言,他站出来,必定是来为墨池主张的。元幼祺笃定。
只见顾书言朝御座的方向拱了拱手,从容道:“陛下开科抡才,得中之人必为不凡。而冉姑娘独占鳌头,是陛下亲点,定然更是不俗。臣私以为冉姑娘既为状元,定有国士之才,更具国士之风。陛下何不听一听冉姑娘之言,再做决断呢?”
他这番话,无疑就是直指一个事实:状元是皇帝亲点的状元,既是亲点,那便是好的,旁人无权置喙。推而广之,无论墨池向皇帝求婚也罢,说些旁的也罢,如何决断,那也是皇帝自家事,旁人更无权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