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江山 作者:沧海惊鸿(下)【完结】(45)

2019-03-20  作者|标签:沧海惊鸿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兄弟姐妹七零八落,元幼祺不想再因元淳被歹人蛊惑的糊涂而再失去四哥,虽然,从她当年代替二哥成为太子的那一刻起,她与四哥的心便已经隔阂了。

  细细想来,那蛊惑了元淳,又不知用什么法子诱了元璞的人,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将元氏搅乱,甚至自相残杀吗?

  那人想要亲眼看着兄弟姐妹、诸宗亲都死在自己的手中,最后自己落得个孤家寡人的结局,没有什么比众叛亲离、在这世间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更可怕的了,包括死亡。

  人死了,眼一闭腿一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若是孤零零活着,那便是时时刻刻日日夜夜的折磨。

  自从认清了那人的真实意图,元幼祺更恨那人,比谋朝篡位都要恨。

  她出生时起便失去了亲生母亲,亲生父亲又是禽.兽不如的人,纵有养母韦太后的悉心照料,终究隔着一层,而唯一倾心的顾蘅,却先是弃她而去,次又屡屡谋算她,元幼祺越发觉得,活于世间,纵然她是无上至尊的天子,那种凄凉的孤独感,仍是难抑。

  她不想再失去生命中的任何一种情意。

  午夜梦回,每每想及此,元幼祺便又是自责又是难过。她知道,身为帝王就该是“孤家寡人”地高高在上,哪怕要承受那镂骨刻心的“高处不胜寒”。

  辗转反侧,元幼祺更是明白,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她是永远学不来顾蘅的。顾蘅对任何人,甚至对她自己的狠,元幼祺自问一辈子都学不来。

  自从墨池不告而别,元幼祺接连几夜睡不安生。白日里她用朝事和数不尽的奏折来填满自己的所有闲暇,然而没到夜深人静,寝宫的床帐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寥寞的无所依傍便接踵而来,挥之不去。

  她总要折腾几个来回,直到困得实在扛不住了才能昏沉睡去。

  如此过了几日,元幼祺的身形明显瘦了一圈,脸色也极不好看。

  连襄来请平安脉的时候,面有忧色,一再嘱咐“陛下切莫太过劳心”“龙体安康才是国家幸事”。对于他的嘱咐,元幼祺只不耐烦地应付着;而他开下的那些药汤子,她更没有喝的想法。

  她厌烦那股子药味,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不停旋转的大陀螺,越转越快,快得头晕目眩。

  转起来也好,元幼祺对自己说。

  转起来了,就没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了,比如,那个人……

  为了元淳的事,元幼祺决定皇陵一行。

  她要亲自与四哥聊一聊,若四哥肯退上一步,她也可退上一步。

  在皇陵元承平的住处,元幼祺原以为要费尽口舌,甚至与四哥起了争执;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四哥不仅未同她起争执,反而向她跪地赔起罪来。

  纵是受惯了太多人的跪拜,当元承平向她跪下去的时候,元幼祺心中的震动难以言表。

  七哥元承宣的君臣大礼,元幼祺早就免了,而今让她受四哥的礼……

  元幼祺扶住跪下去的元承平的同时,看到了元承平头顶稀稀落落的白发,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出征西羌的英武秦王的身影倏的跳入她的脑海。

  元幼祺有一瞬的恍惚,突的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大对劲儿。

  所谓“反常必有妖”,四哥那样的- xing -子,岂是轻易跪拜讨饶请罪的?且请罪的说辞,翻来覆去地大概只有“臣有罪”?

  究竟有何罪,他竟是不说,更不承认。

  这样的疑窦在元幼祺的心中越积越深,元淳惹下的祸事,她便无法顺利地说出口了。

  若是面对与她针锋相对的元承平,她或许还能有理有据地指出元淳如何乱国,如何被人利用。但是,面对这样反常的元承平,元幼祺心生某种顾忌,她不想因为自己说得太多而将来落了把柄。

  这大概就是她坐了十几年龙椅生出的本能反应吧?

  她于是转开了话题,说到了老肃王之殁,说到宗室骨肉越发凋零,说到自己去祭奠老肃王时心生感慨,便想着来看看先帝。

  反正先帝是个顶不要脸的,元幼祺就算是当着他的神主说谎,也并不觉得亏心。

  她还说如今“大家都有了年纪了,尤其是四哥你,也该好生地回府颐养了”。

  这便是要诏元承平回京中敬王府的意头了。

  元承平闻言,身躯微震之下,竟然点头答应了!

  元幼祺不禁怪异:当年态度决绝要离京去守皇陵的,是他;如今痛快应下回京的还是他!

  难道,岁月的磨砺,将她的四哥,也磨得转了- xing -子了?

  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就是这样吧?

  回京的路上,元幼祺坐在马鞍上,悻悻地想。

  她原本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与元承平争论的,换回来的却是这么个不咸不淡的结果。

  元承平的情形古怪,元幼祺亦明智地没有亮出自己的底牌。她也只表达了自己“请四哥回京”的善意,至于真正离开皇陵返京,那还得等正式地颁下圣旨来。而这段时日,足够她看清楚元承平究竟想要如何了。

  因着心情郁郁,元幼祺索- xing -慢下坐骑来,由着马儿踏踏地往城中晃。

  她是微服出城,只带了唐喜和几名侍卫。唐喜骑着马,缀在她的身后,早已经发觉她的心情不好,应该说近些时日就没见她心情好过。

  他于是打叠起心思,变着花样地逗皇帝说话,讨皇帝开心。

  元幼祺和他闲聊了几句,忽的想起一事来,问道:“汤志玄是先帝年间入的仕?”

  唐喜脑子机灵,马上明白皇帝是对汤志玄的底细起了兴趣。

  “汤大人似是先帝年间的进士,详细的奴婢便不清楚了。”唐喜道。

  内官不得涉朝事,这是宫中规矩,唐喜懂,便是知道也推说不清楚。

  元幼祺淡淡地应了一声,仍是任由坐骑悠悠缓行。

  只听唐喜又道:“奴婢却知道些他家的逸事……”

  “什么逸事?”元幼祺微微侧头,却忽觉脑中一阵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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