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很有兴趣见识见识,元君舒这个在元幼祺口中极有能为的,当面对那种情形的时候,会如何措置。而周乐诗又会如何反应呢?
如此想着,墨池不禁心念一动:这世间并不是没有人知道元幼祺的女子身份,除却那些怀疑皇帝男身女相,也只敢将其当做私下里的谈资,而不敢翻到明面上质疑的好信儿之人,还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元幼祺的真实身份,包括自己、韦太后、元凌真人,以及……
身为妻子、养母和师父,她们三人之间即便存着或多或少的龃龉,也绝不会将元幼祺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那么她们三人之外的人呢?
墨池的眉头不由得锁紧。
元幼祺还在向她叙说着元君舒办的差事如何让自己满意,至少到目前为止,元君舒的所作所为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墨池却忽的打断她,道:“丁奉被押解回京了?”
元幼祺点点头,笑道:“说起来,朕还得感谢丁老儿呢!若不是她,朕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寻到你。”
墨池知她所指,是- yin -差阳错的,丁奉当年竟然选中了自己,来模仿顾蘅,接近元幼祺,试图借自己之手,将大魏搅得天翻地覆。孰料,自己就是顾蘅的转世,结果倒是让自己有机会想起前世之事,促成了自己与元幼祺的姻缘。
墨池也不禁感叹世事难料。
然而,此刻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丁奉被关押之事,还有他被关押的地方,可有旁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元君舒与周乐诗的故事,请移步新坑《襄恒纪事》~
☆、第二百二十五章
“父亲, 您醒了!”韦舟扬俯身在榻前, 殷殷道。
“仲刚……”病榻之上, 虚弱的韦勋喃喃地唤着。
韦舟扬心中一阵绞痛, 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不甘,他跪在榻侧, 脸贴向韦勋,竭力绷着平静的声线, 道:“父亲, 是我……”
仲刚, 是韦毅扬的字。
韦勋方有些清明的意思,他怔怔地盯着韦舟扬的脸, 一双浑浊的眼中似有遗憾划过:“伯楫, 是你啊!”
“是!正是孩儿!”韦舟扬抬高了声音答道,生怕已经去了天上的弟弟抢先回答了似的。
韦勋疲惫地闭上眼睛,呼吸沉钝, 良久,方攒足了力气, 睁开眼睛。
“陛下已经知道为父病重的事了吧?”韦勋灰败的脸上透着明了。
“是……”韦舟扬涩然开口, 脸上发烧。
老父病重于榻, 最最惦念的不是他这个时时陪伴、侍奉的长子,而是早在三十多年前就不幸殒命的弟弟。这让韦舟扬既觉难过,又觉灰心,更有一种自己“着实没用”的念头在心里升腾。
“唉!”韦勋长叹一口气,“是为父……为父本以为自己还能支撑得住, 岂料……天意啊!”
韦舟扬闻言,更觉心痛、心愧,他紧握住韦勋的手,誓道:“父亲放心!有孩儿在,咱们家败不了!”
韦勋浑浊的目光胶着在韦舟扬的脸上,那种毅然的神情仿佛真的可以让人相信似的。
可是,韦勋最终还是暗自摇了摇头。
昔年,韦毅扬以弱冠年纪拔酋城、震三军,敕封“勇毅侯”,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前途无量!然而,好事不长久……
若是仲刚还活着,那该多好!
那时候,仲刚怕是已经封了国公了吧?韦家一门双公,再有与顾氏的联姻,又何必活得这般战战兢兢呢?
韦勋一时间回想起自己少时听先辈讲述的韦氏先祖扶保太.祖皇帝征战沙场、忠心耿耿的往事。他从那个时候起,就替自家抱不平:这样忠心的韦家,怎么就得不到应有的认可呢?以韦家之功,应该冠列于群臣之上的啊!
韦勋一生,都在竭力为韦家某一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地位。为了这个目标,即便面对最疼爱的儿子身死殒命,他都强迫自己定下心神,选择最有利于韦家的出路。
然而,在他的心中,即便现在已经贵为国公的韦氏,仍不是他心中期望的那个。
丁氏是早年间便败了,可是顾氏却始终屹立不倒,且近年来大有直追并辗轧韦氏的劲头。顾氏确是几百年的基业,可是他们家又对大魏有什么贡献?不过是出了几个文官、几个学究,还有几个妃子……
韦勋混沌的脑中突的划过某个念头,他蓦地微张了眼睛,回光返照一般。
这副模样,让韦舟扬大惊:“父亲,您觉得怎样!”
却被韦勋霍的反扣住了手背。
韦勋的五指用力,攥得韦舟扬手背发疼,根本不像是一个重病垂死之人。
“伯楫,你要记得!”韦勋的呼吸急促,手指颤抖得厉害。
“父亲,您要孩儿记得什么,您说!孩儿都记下!”韦舟扬生怕他就此厥过去,慌忙应和着。
“你要记得,一直一直记得……那件事……那件隐事,不许……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就烂在你的肚子里!”韦勋死死地盯着韦舟扬的脸,“便是鹏儿,也不许告诉!”
韦舟扬初听时,微微发愣,不明就里,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所谓“那件隐事”指的是什么。
他并没有如自己之前所说的什么都记下,脑中最先冒出来的,是一个念头:凭什么!
韦勋见他没有马上回答自己,而是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神情,登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心底一沉,又攥着他的手,切切道:“为父早在三十年前就知道了那桩隐事,却始终埋在心里,你以为是为着什么?”
他见韦舟扬仍是不为所动的模样,暗暗叹气,只得掰开揉碎,将利害关系一一说与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