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无法想象锦阳公主这样尊贵的人会遇到什么可怕到无法释怀的事。“别怕别怕。”怜月轻轻拍抚着怀里的公主,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
怜月因为害怕的缘故一夜醒了许多次, 夜色未散尽便轻手轻脚地摸下床, 披上衣裳去了院子里。
昨日哭过,眼睛肿得有些睁不开,站在院中的灯火下, 怜月揉着眼和月门宫里来往忙碌的人打着招呼。
“姑娘怎么醒得这样早?”连花抱着过往的王府帐簿路过怜月身边时笑着招呼道。
“连花姐姐也早。是要去书房吗?我帮你搬一些吧。”怜月上前替连花分走大半帐簿。连花推辞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见怜月已走在前头去了只得笑着跟了过去。
撑着头坐在屋脊上合目养神的游婵听到熟悉的声音突然惊醒。
她其实早该走了, 一大早还要出城办事。而且夜色越薄, 她越容易被人发现,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该早些离开。
可是有种隐隐的不甘心,她之前不明白那种不甘心是什么,眼下见那人抱着书卷从院落中走过,熟悉的说话声传入耳内才明白过来。她想见那人一面再走。
怜月突然站定在院中回头望向屋顶,她总觉身后有道视线投过来, 这一望发现什么都没有。于是心里的恐惧又泛动起来——这月门宫不会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锦阳醒来时见身边空空的,心下意识地一慌,又听窗外传来连花与怜月的说话声,心才又安定下来。她起身笑恼自己不必要的担心,如今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分开她和怜月了。
倒是有件她挂牵多年的事,是时候解去心结了。
上一世她在宫中住的那几年,那些为难过、甚至试图杀害她的人,锦阳可不打算眼睁睁目送她们住进行宫。她从来不是心胸豁达的人,为难过她的人或许可以放过,那些差点让她命丧黄泉的人,就没那么好命了!
她还是郡主时虽然任- xing -骄纵,仗着太妃之势没受什么欺负,但也没有主动招惹过谁。因为她不敢,因为彼时还是那位皇伯伯的天下。
锦阳坐到书案前,摆上纸笔,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她望着那些名字斟酌了许久,划去了一些,未让她有过- xing -命之攸的锦阳都打算放过。
她现在已经得到了想得到的一切,小恩怨也就懒得计较了。
至于这些女人能不能在前世自己所为的孽行下活下来,就看她们的命数如何了。可不是每个人陷入危难时都会有霁妃娘娘从天而降。
不久后先帝宫妃会动身去行宫,她可以住进新建成的公主府,父皇也要筹备选妃之事了。
距离那日还有……锦阳掰着指头数了数,不到五日了。
***
护国将军府一大早来了客人。
早饭时申时茂对女儿道:“你五姨姥家的文乔午时前会到,你母亲不在了,别的姨娘毕竟不是古家亲眷,恐文乔会觉得生疏,你公务暂放一放,今日就在家好好陪她。”
申时茂最近因三皇子的下落忙得焦头烂额,宫里大张旗鼓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皇城内也挨街挨巷地找过了,还是没有踪迹。
“古文乔?她怎么来了?自从母亲去世,爹爹与我又常年不在京,与母亲娘家的亲戚渐渐来往也少了许多。”申霄对于表姨古文乔的印象不大好,幼时倒是常来往的。古文乔虽是她表姨,也不过比她年长两岁。
但二人是完全不同的人。古文乔是那种为人爹娘都要的女儿,温婉听话,从才艺到家事没有不通的。而她幼时……除了打打杀杀好像也没别的了。
母亲很喜欢古文乔,总当着她的面说得多向文乔表姨学学,女孩子没有仕途,以她的- xing -子会嫁不出去云云,申霄小时候因为此事偷偷难过过许多次。后来她做了武将,一刀一剑坐上了都副使的位置,她出息了,母亲却已不在了。
“况且公务哪能说放就放?爹爹忙着替皇上办事,边境军务都得我过问。”申霄宁愿上阵杀敌一千,也不愿与古文乔独处一日。
“我会处理。”申时茂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五姨姥年纪大了身子不大好,对小女儿还未许亲一事一直放不下心。古家在本地已是名门望族,门当户对的人家本就少,文乔眼光又高,挑了这些年无一个看上的就拖了下来。你五姨姥的意思,让咱们在京中帮忙物色撮合一下。”
申霄在父亲面前说话一向没个避讳,听说古文乔的亲事耽搁了下来不禁笑道:“母亲当年总说我- xing -子倔,除了舞刀弄剑什么都不会,不改改肯定没人要,哪像人文乔表姨……如今呢?嫁不出去的明明是她。”
申霄还记恨着小时候的事,甚至觉得与秦晁林订亲之事不那么惹人生厌了。既能保全申家,又能气气古文乔,简直是门不能再好的亲事。
“当着文乔的面休得胡说!”申时茂瞪了女儿一眼。“用完饭你安排下人把文乔的住处收拾出来,缺什么用物也赶紧叫人准备着。为父不止是让你接文乔,更是想你学着理理家事,以后嫁入太子府,若你因无能主事之权旁落,可不是儿戏。”
“知道了。”申霄越想心里越烦。她一直想去见锦阳都没得着空,而且院里还住着三皇子呢!“她住多久?”
申时茂又瞪了女儿一眼,无奈道:“亲事落定自然要离开的,你以为咱们将军府是什么了不得的好地方不成?人家文乔要远离父母姊妹常住?对了。”申时茂突然想起什么,认真叮嘱道:“此次进京之事,文乔是不大情愿的,所以你对她好一点,千万别教她心生去意。”
“她还不情愿?”申霄觉得自己还不情愿呢。这哪里是来了亲戚,简直是来了个惹不起的祖宗。“您让五姨姥放心,我保管不出一个月让她的亲事有着落。”
申时茂用完饭便走了,国丧只服了三日,天下换了新主子,要他处理的事不止三皇子下落不明那一件,还有不少乱子要替新帝摆平呢!
申霄对于家事一窍不通,她知道带兵攻敌时需要准备什么,却不知家中来客要做什么准备。看时辰还早,便坐在厅中对着墙上的古董山水画发呆,满脑子都是吴怜月……她想不明白,那样弱不禁风又懦弱无能的女人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