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绵不断的吆喝声叫卖声中,我随着人流四处游走。还真是稀奇,各色的发式,都是济州不常见的,每三年这里都要火一阵子,客商蜂拥而至,价钱也被提的老高,平时几文就能买到的烧饼,现在也炒到了用银来买。当然了那些夷族的财神爷们没享用过此等美食,所以呢,最近也总能看见穿着华丽的金发美女少爷们在煎饼摊上优雅的小口小口啜着豆腐脑,与此景并不相符的就是蕲州膀大腰圆的汉子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场景。
这个,不能说咱们素质怎么怎么样,毕竟,能花的起船票漂洋过海来到琦凤的夷族也同样非富即贵。就算是官老爷和卖烧饼的站在一起,竟然也丝毫没有不协调感,这一切都归功于龙神的威耀吧。
在几个摊面上瞧了瞧,都是些一般货色。热情洋溢恨不得连自己都倒贴出去的摊主,眯着小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我一身当地打扮,便是理也不理,他也明白,当地人是不屑买这种小玩意的。可叹我身边的金发美女还在摇晃着她的大波(和谐啊和谐,碎碎念…)浪惊诧的拿着一只成色普通的钗子来回翻看着,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老板那笑逐颜开的表情证明了他其实开价不匪。我也听不懂,不过估计是做工精美之类之类的吧,那晃动的幅度一度引得周围抽气连连。我厌恶的看了一眼,转身走开。
一摸兜里空空如也,唉真是发愁啊,这几天过的太悠闲。没办法,还得执起老营生来,摸摸头,笑了笑。
手到拈来的事儿。
我飞快的在人群中盯住一个目标,假装不经意,施施然的走了过去。
“啊,抱歉抱歉,不好意思撞到您了哟。”挤出一个还算如花似玉的笑容,轻声的道歉。那夷族大个青年,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目送我离开。
开玩笑,这太简单了。
掂着手中的钱袋,虽然轻点,但是也够了,这金叶子撞击的声音,真是悦耳啊。
身后,人群中,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
我正乐着四下张望着呢,咦,突然有个惊奇的发现,那面人山人海,场面颇为壮观,一出溜钻了过去,挤到近前才抬头一瞧才发现,我的妈呀!如意坊的胭脂店竟然也在这里有分号!那可是我的最爱,我挤我挤!连拽带拱的费了好些功夫才冲了进铺面,别提了,我连发呆的功夫都没了,场面惊悚的,里里外外岂非三层所能及?
让让让让,就凭我这利索的身板,半天,才扒拉到队伍最前方,只肖一眼便相中了摊位中间那个精工细作的十里暗香桃花红,哼哼,我这实力,谁与争锋。第一时间刷的一声伸出手去,刚摸到盒子,可手却是被人紧紧摁住了。我一愣,一道锐利的目光- she -去。
哼,姐姐我又不是偷,而且这如意坊的水粉,不是买的就太没意义了。
有那么一刹那闪神的功夫,四目一对,这人却是中午在贵阳楼使了眼色的那个丫头。也不知哪位大神附了体,我竟然腾空了手。就那么一瞬间,内胭脂便顺理成章的落于她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要松手?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梦初醒般死死的盯着她手里的那盒桃花胭脂。
“姑娘……”女子游移不定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传来,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十分悦耳,像天籁一般美妙。不过我是不会让给他的,要知道如意坊的水粉可是每种只卖一盏,卖完了就要等到第二年重新来过,这时间,可是耽误不起的。
“是我先拿着的。”我愤怒的小火苗蹭蹭的燃烧起来。
那女子用衣袖掩住了雪白的贝齿轻轻的笑了,只露出那两湾月亮似的眉眼,看的我心神一荡,难道她连了什么邪门功夫?我慌慌忙忙的稳住了心神。
“这位小....啊不,官家姐姐,您若是相中了我们如意坊的物件——盛惠十五两。”
纤纤玉手,递出了几片玲珑的银叶子。
我一恼,拽住了她的手腕便往门口冲去。
“哟喂~妹妹轻着些。”由于我的横冲直撞,四周掀起了不小的轻呼。
终于摆脱了那群前赴后继的女人,我发觉自己还牵着刚才那位——
“我就想要这盏胭脂你说吧,加多少钱,我都给。”我转身,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女子笑而不语。
“二十两。”我又加高了加码,其实我的小心肝真的是在抽疼啊,但是为了这一年出一盏的颜色,忍了!
那姑娘摇了摇头,看似并不把我的加码放在心上。也怪,官家姐姐,就看在她那个七宝玲珑坠上,也不能心疼这些个小钱。
“……三十两!”我皱着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这可是寻常人家几年的开支呢。她要是再不给,实在不行那我就——抢!心念一闪,我看到那女子眼中笑意更甚,似是洞穿了我的想法一般,像瓢凉水,从头浇到脚底。
她只是温柔的冲我笑着,明亮的双眸染上了一层雾气,眉角那颗朱砂显得格外耀眼。施施然的,她扬了扬眉:“姑娘可是喜欢的紧?”
废话,不然我能跟你加这价么?明人不做暗事。“多少钱,你喊吧,这胭脂我是要定了。”这胭脂能值多少钱,小姐我一掷千金,就不信用金叶子还买不到,大不了...晚上继续营生...
刚想到一半,那妖妖的桃花便绽放在我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
“喜欢,便拿去吧。”那女子牵起我的手,将那桃色的锦盒塞入我怀,转身便欲离开。
“……喂喂喂我钱还没给你呢?”我呆若木鸡。
那片鹅黄,转过身,笑容落寞,长长的黑发随海风飞舞,衣裙绰约。手拂过发丝,发间的牡丹花蕊开的正浓,惊艳一片。
她摇摇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又何必夺人所爱。”
“那至少收下这银钱……”我一时间有点怔忪。
她笑得极灿烂,“莫要再为了买这胭脂去摸人钱袋了。”她直直自己眉间的朱砂印,“下次若在让我看见,可就要去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