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歌一步一步走近床边,叶缥遥的双手还是被枕在脑后, 她的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以为她有不适, 沈暮歌着急地掀开床帘, 想要看个清楚,却不想见到的是她晶莹的泪珠汹涌地滴落在枕边, 很快就晕染开来, - shi -了大片。
“缥遥!”心里莫名地一揪,尖锐的刺痛感戳进沈暮歌钝钝发疼的心脏,她猛地扑到了叶缥遥身上。
“傻瓜, 你哭什么?”被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吓了一跳,叶缥遥不得不将手从脑后抽了出来。还顾不得将眼里挂着的泪珠擦掉, 就感受到了胸前的- shi -润。
比自己哭得还要厉害的人正趴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的后背起伏频率渐渐加快, 呜咽的声音被闷在衣衫的阻隔里。可是沈暮歌心里的痛,叶缥遥感受得到。轻轻用手拍着沈暮歌的背脊,一下一下抚着,等到怀里的女人开始平静,她才将手落在肩膀上。
“就只许你哭么。”闷闷的声音传来, 沈暮歌依然趴着,不肯起身。
“我才哭这一次,你已经哭过多少回了?要是让人知道了,长公主原来这么容易哭,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不是都没了么。”叶缥遥半哄半笑,手却依旧轻轻揽着她。
“你的脸。。。。你会怪我吗?”心里的担忧终于被说了出来,沈暮歌慢慢从叶缥遥的怀里爬了出来,泪光盈盈地望着她。
叶缥遥的怀里一空,突然觉得有些冷,低头一看,就刚才那么一会儿,沈暮歌的泪水已经浸- shi -了自己的前襟。见沈暮歌表情认真地看着自己,她也跟着坐了起来,轻轻皱起的眉头,将她脸上的疤痕挤在一处,却更能突显眼中的深意。抬起右手摸着沈暮歌的脸,指尖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她的眉目,她的鼻尖,她的唇,她的一切,都令自己心动。叶缥遥不是没有恨过,不是没有怨过,更不是没有介怀过如今两人的容貌落差。可是这份深沉的爱,早已将所有仇怨埋葬,再多的他想在见到沈暮歌的那刻,也都化作了绕指柔。
“我不会因为我的脸而怪你。但若有一日,你辜负了我的情意,我绝不会放过你。”叶缥遥诱人的嘴唇一张一翕,却说出这般大煞风景的话来。沈暮歌本还柔情蜜意地等着她的回应,此时只想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个没情趣的。
“怎么了,不高兴?”叶缥遥见沈暮歌的眼睛又红了些,顿住想了想,接着道:“那美人儿,来给大爷亲一个。”说着就要作势去扑沈暮歌。
这会儿沈暮歌可没被忽悠住,动作敏捷地往后仰去,避开叶缥遥豺狼似的扑食意图。不过这回倒是真让她破涕为笑了,直起身捋了捋额前垂落的发,娇嗔道:“你怎么总是流里流气的,说话跟个土、匪似的。”
“我本来就是个山匪来的。你在边城也看到了,生长在那种坏境里的人,自然都是崇尚武力,追求自由洒脱的。要不是遇到你,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这京城。”叶缥遥耸耸鼻子,并不否认自己的特殊气质。
“尚武也可以是少侠英雄,怎么就一定是匪类呢。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被你迷惑的,竟然会觉得你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沈暮歌也跟着放松下来,戏谑道。
“到最后,你还不是落入我的怀抱了,哈哈哈。”这回叶缥遥没给沈暮歌任何防备的机会,伺机一动,就将佳人拥入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这寒夜也变得不再刺骨。
相互依偎的两个人都不愿意分开,就这样抱着汲取彼此的温度。如果时间可以就此停下,沈暮歌甘愿就这样到地老天荒。卸下心中枷锁的她,窝在叶缥遥怀里,第一次以这样纯粹的身份。不再去纠结什么阻碍,不再权衡得失,只想安安静静地做她的女人。
“你父皇已经开始不信任你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下巴顶在沈暮歌的头顶,叶缥遥轻叹道。
“我们已无路可退,只能一拼。”沈暮歌沉默了会儿,坚决地答道。
“说说你的打算吧。”下巴轻轻地摩挲在沈暮歌的前额,就算是皮肤已经变得粗糙,可是曾经熟悉的感觉依旧清晰。
沈暮歌没有立刻说话,叶缥遥也不催促她。只是腰间抓着的手紧了紧,她知道,沈暮歌在心里做了最后的决定。与其说现在的局面是她逼来的,倒不如说是皇帝自己造成的。试问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冷血的父亲吗?将自己的女儿送去给敌人,还用一个计中计不断试探女儿的忠诚。
“缥遥,给我一点时间。等到我把所有事情处理好,就和你一同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就算是浪迹天涯,只要有你,就都好。”沈暮歌从叶缥遥的怀里坐了起来,换了个坐姿,变成侧靠在她怀中。
“你要处理的事,可都不好办。我可以等,但只是担心你有危险。”今日与皇帝小过一招,叶缥遥就已感受到了皇权的威力。
“即便这份父女之情我可以割舍,但对于千城和康平,我绝不能辜负母后的嘱托。而于这天下百姓,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任由战事连绵,生灵涂炭。”沈暮歌语气沉重,却字字坚定,毫不摇摆。
“千城已经大了,你这次回来就应该已经发现。今日我们能够脱险,也是出于她的安排。假以时日,她定能独当一面,你不必太过担心。至于这天下事,还是要由做皇帝的说了说,无论你坚持多久,也无法仅凭一己之力就能阻止战争的发生。否则,你也不用接受勒扬格的求亲。”叶缥遥了解沈暮歌口中所说的事情是什么,但这根本就是无解之事,恐怕解决那日遥遥无期。
“你说的也许对,但也并非绝对。如果我现在一走了之,恐怕千城等不到能完全独立的那天,就被赐婚给了哪个世家之子,成为又一个皇家恩赐。”沈暮歌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她可以承受和亲之辱,但决不能让妹妹重蹈覆辙,尤其是已经看清了父皇的狠心。
“只要你父皇有这意思,你就算再不情愿,也无能为力,不是么。”叶缥遥不是有意打击沈暮歌,只不过在边城时,她们都亲身经历了那道密旨。所以她才更加能够体会皇命难为的无奈。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让父皇不可再这般勉强我们去做这些事。”沈暮歌眼底闪过一阵痛楚,却终究被坚决之意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