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遥遥地望着姜无岐,低首吻了吻腕间的帕子,指间红绸乍现,束住了一大丛水C_ào,将其绞作了碎屑。
红绸犹如游龙,利落地将他身前密布的水C_ào解决了。
奇的是,须臾间,居然有不少水C_ào无缘无故地消失无踪了,湖水亦退去了些。
他忽而窥见了藏于一处的一双眼睛,即刻飞身而去,但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总角之龄的女童,面颊稚嫩,神态天真,头顶以粉色的绸缎扎着两团发髻,绸缎长至她的耳侧,在夏风的吹拂下,摇晃不止。
然而她的双眼已生出了死气。
她应是一只鲤鱼妖,身上的妖气含有鱼腥味,但妖气却十分微弱,妖力似乎即将耗尽。
她乍然见得酆如归到了她身前,使劲唤来湖水,但湖水还未近得酆如归的身,早已扑到在了地面上,四溅开去。
她又要去唤湖水,湖水还未回应,她却率先吐出了一口血来。
她已是油尽灯枯,不可再催动妖力,便一如凡间女童般,对着酆如归又抓又踹。
酆如归任由她闹腾了片刻,快手扣住她一双手腕子,问道:“鲤鱼妖,你是为人所用么?”
听得酆如归一开口便点明了她的身份,鲤鱼妖紧张得闭口不言。
她既被制住,一汪的湖水即刻平静了下来,爬满地面的翠绿水C_ào消失殆尽。
姜无岐匆匆赶到酆如归身侧,见酆如归扣着其一双手腕子,沉声问道:“她便是Cào纵湖水的妖物么?”
酆如归颔首:“姜无岐,劳你去搜一四旬男子,蓄有胡须,面容枯槁。”
姜无岐却是不走,反是望住了酆如归道:“你不会又无端离开罢?”
哪里是无端,他先前的离开理由充分,合情合理。
酆如归踮起脚尖来,以额角蹭了蹭姜无岐的下颌,吐着热气道:“姜无岐,我等你回来。”
说罢,他又正色道:“那四旬男子便是这湖泊之主,我适才寻他不到,恐有陷阱。这女童应当为他所用,他生x_ing恶毒,你且小心些。”
“贫道知晓了。”姜无岐深深地望了酆如归一眼,而后竟是探过一只手去。
姜无岐的手直直地落了下来,抵在自己心口,酆如归霎时心如擂鼓,不知不觉间,一身的衣衫已然被姜无岐的内衣烘干了。
“你勿要着凉了。”姜无岐旋过身去,走到一九曲回廊,便不见了踪影。
酆如归撩了下自己几近全干的鬓发,望着那九曲回廊,微微发怔,鲤鱼妖乘此机会以最后的妖力变出无数暗银色的鱼鳞,直直地向着酆如归的咽喉扫了过去。
酆如归那咽喉之前被贯穿过,虽然好透了,但细腻的肌肤上还附着浅淡的伤痕,略略凸起。
鱼鳞逼到酆如归咽喉一寸开外,电光火石间,鱼鳞纷纷失力坠地。
“你不要x_ing命了么?”酆如归收回手指,含笑道,“你妖力耗尽,不过是变回原型,勤加修炼,便可再度修出人身来,而今,你却是药石罔效了。”
鲤鱼妖面无惧色,闭口不言。
酆如归逼问道:“这金j-i山山涧枯竭、金j-i镇水井逐渐干涸,那悬挂于县衙门口的干尸,以及这无缘无故生出的湖泊可是你所为?”
鲤鱼妖仍是沉默不言。
酆如归肃然道:“你可知你此举害了多少人?”
见鲤鱼妖不肯回答,酆如归并不与她客气,旋即将一指没入了鲤鱼妖侧颈。
一时间,血流如注,疼得鲤鱼妖面色煞白,双手双足挣扎不休。
她的挣扎于酆如归而言,无半分作用,酆如归漫不经心地搅动手指,折磨着侧颈内的血r_ou_。
鲤鱼妖吃痛,又闻得酆如归道:“你应当有五百年的道行,但五百年的道行并不足够控制这许多的水,那么你可是吞噬了同伴?”
鲤鱼妖终是反驳道:“是他待我不好,并非是我故意要吃了他。”
“他待你不好,你便吞噬了他,为人所用?”酆如归讥讽地道,“用你之人待你可好?”
“爹爹他很是疼爱我。”鲤鱼妖回忆道,“爹爹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逛集市,买新衣裳,新发带与我,为了我,他从不吃鲤鱼,今r.ì我这发髻还是他亲手为我梳的。”
“所以你便为了他耗尽妖力,赚取银两,吸血杀人?”酆如归这话音尚未落地,那鲤鱼妖却急切地道:“是我自愿的,不是爹爹的过错,我不许你污蔑爹爹。”
“他乃是一介凡人,哪里是你爹爹?”酆如归低叹着道,“他仅仅是想利用你罢了,倘若他当真疼爱你,怎会放任你油尽灯枯?你可知你的后脑勺已是生出了簇簇华发?”
说话间,姜无岐已提着那湖泊之主来了,他一见鲤鱼妖,便厉声道:“阿囡,你还不快将这两人的血吸干?”
鲤鱼妖哭着摇首道:“爹爹,我没有妖力了。”
湖泊之主怒喝道:“你怎地会没有妖力!”
他说罢,觉察到鲤鱼妖被他吓得一瑟缩,才勉强和颜悦色地道:“阿囡,爹爹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为了爹爹再努力下好么?”
不及鲤鱼妖作答,酆如归笑道:“你为何不先关心关心你的好阿囡,她现下疼得面色都白了,血流了一身,你不会瞧不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