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岐被他扯得一趔趄,失笑道:“你这般急作甚么?”
酆如归陡然停下了脚步,侧首望着姜无岐,担忧地道:“你这左手可是还疼着?我太过用力了罢?”
姜无岐摇首道:“这左手上头不过是些零星的小伤,你无须挂怀。”
“是么?”酆如归将五指潜入姜无岐指缝中,“我慢些走罢,你若是疼了,定要与我说,勿要逞强。”
姜无岐劝道:“贫道从不逞强,却是你,倘若有一r.ì不逞强了该是多好。”
酆如归垂目瞧着自己的足尖,淡淡地道:“我疼得太久,回数太多,早已习惯于疼痛了,亦麻木了,纵使偶尔疼得厉害了,我也早就失去将疼痛诉诸于口的能力了,并非是故意逞强。”
“那便这样罢。”姜无岐柔声道,“倘若你重新寻回了这能力,贫道便应允你一件事作为奖励。”
“甚么都可以么?”酆如归仍旧垂目,两扇羽睫在他面颊上映下了两片y-in影,使得他不知怎地瞧来有些委屈。
姜无岐答道:“甚么都可以,只消不违背天理道义。”
在毓秀镇时,姜无岐也曾道:“你若是有事,切勿隐瞒于贫道,只消不违背天理道义,贫道定会站在你这边。”
当时他想的是恶鬼对道士动了心,可是违背了天理道义?但如今他想的却是要姜无岐勿要与柳姑娘成亲,可是违背了天理道义?
坏人姻缘,自然也是违背了天理道义的罢?
酆如归仰起首来,启唇道:“我假若定要你违背天理道义,你会如何?”
这酆如归虽是千年恶鬼,他却从未见过其作恶,为何会要他做违背天理道义之事?
姜无岐百思不得其解,直言道:“你希望贫道应允你何事作为奖励?”
酆如归生恐惹姜无岐不快,推脱道:“待我改r.ì寻回那能力了,向你兑现时,再言罢。”
姜无岐笑道:“望你能快些向贫道兑现奖励。”
闻言,酆如归正色道:“你不怕我要你与我一道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么?”
姜无岐不假思索地道:“你若是要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必有缘由,贫道与你一道去又有何妨?”
“你当真是个傻子。”酆如归笑骂了一句,泪水却在眼眶中翻滚不休。
这姜无岐分明心怀苍生,一身的悲天悯人,却甚是认真地道要与他一道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自成为酆如归后的一年间,他虽然不曾害人x_ing命,但为了逼退来斩妖除魔的所谓正义之士,他的双手是沾过血的,他们俱不听他辩解,假借正义的名头,却是为了除去他后,能够名扬天下,这些人图的是他的恶名;又有些人上山不利于他,图的是原身藏于鬼山中的金银珠宝;余下的则是贪图他的美貌,以及这副身体。
但姜无岐却不同,姜无岐一无所图,姜无岐非但不曾以世人对他的风评来看待他,还坚信他不会作恶。
只消姜无岐开口,所有的金银财宝,他的这副身体,他皆可尽数奉上。
但姜无岐不会开口向他索求的罢?
酆如归收起混乱的思绪,抬手覆上姜无岐干净的眉眼,莞尔笑道:“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这八个字,与你这副眉眼着实不般配。”
姜无岐温言道:“没有甚么般配不般配的,若是事出有因,你要去,贫道便与你一道去。”
“你……”泪水终是从酆如归眼眶中滚落了下来,在他面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姜无岐眼见酆如归哭了,却不知该如何哄,手足无措地望着酆如归,半晌才道:“我们快些走罢,去晚了,许有些紧俏的点心便卖完了。”
酆如归抱住姜无岐的腰身,仰起首来,含着哭腔要求道:“帮我把眼泪擦干罢。”
姜无岐取出帕子来,小心翼翼地去擦酆如归的泪水,却不慎擦下了些胭脂来。
他盯着帕子上的点点嫣红,歉然道:“抱歉,是贫道的过错。”
“确是你的过错。”酆如归踮起脚尖来,吻了下姜无岐的唇,后又展颜笑道,“你已弥补了你的过错了,走罢。”
酆如归生得靡颜腻理,即便面上胭脂不匀,亦无损他的姿容,反是透出点楚楚可怜来。
姜无岐略略一怔,被酆如归拉着进了九曲楼,在二楼雅座落座。
酆如归毫不客气地要了当地特色的椰蓉芙蕖酥、炸芙蕖、芙蕖煎r_ou_饼、芙蕖熏茶、芙蕖冰粥、酱猪肘子以及yá-ngch.un面。
姜无岐原就身无长物,暗暗地想着该去为人做做法事,捉妖驱鬼来赚些银两了。
最先上来的便是椰蓉芙蕖酥,酆如归却不自己动手,一双手圈住了姜无岐的腰身,嗷嗷待哺的雏鸟般,仰首道:“姜无岐,喂我。”
姜无岐无法,取过一只椰蓉芙蕖酥来,喂予酆如归,未料想酆如归却张口将他的手指都含入了一截。
酆如归吃罢椰蓉芙蕖酥,又将姜无岐的手指舔舐了一下,便又道:“姜无岐,喂我。”
他一连要姜无岐喂了他三只椰蓉芙蕖酥,那炸芙蕖、芙蕖煎r_ou_饼、芙蕖冰粥才逐一端上桌来。
他又缠着姜无岐将这四样吃食一一喂予他吃了,才松开姜无岐的腰身,端端正正地在姜无岐身畔的椅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