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归咬了一颗冰糖葫芦下来,又将姜无岐上下逡巡了一番,才含含糊糊地夸赞着道:“我喜欢道长穿襕衫的模样。”
姜无岐柔声笑道:“你喜欢便好。”
酆如归实在温柔得过分,他霎时心思混乱,这一颗冰糖葫芦衔在口中,无心去品尝,冰糖葫芦颜色红艳衬得他的一双唇瓣鲜艳欲滴,伏在口腔内的舌更是惑人心神。
姜无岐不慎窥见了那舌,忽而记起了白r.ì间,酆如归作弄他时似乎曾以这舌尖轻刷过他的唇缝,当时他直觉得自己的唇缝是被柔软无匹的丝绸抚摸着。
思及此,他登时不自在起来,却见酆如归低垂着首,含着一颗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在其右颊突起了一个半圆,须臾,酆如归又仰起首来道:“姜无岐,你自己可喜欢这襕衫?”
姜无岐思忖片刻,坦白地道:“贫道已穿惯道袍了,穿着这襕衫稍稍有些不自在。”
“是么?”姜无岐当真是不会讲甜言蜜语,连顺着他的话茬讲都不会,实在坦白得教人牙痒痒,酆如归用力地咬着冰糖葫芦,由于正值炎夏之故,这冰糖葫芦微微有些化了,外头的糖衣远不及冬r.ì般脆硬,他咬了颗冰糖葫芦自是不解气,便踮起脚来,命令道,“张口。”
姜无岐全然不知自己是何处惹得酆如归不悦了,依言张口,酆如归的唇瓣却是当即贴了上来,而后他便又尝到了丝绸般的柔软,再接着,酆如归的舌尖一推,竟有一物滑入了他口中,良久,他才意识到那是一枚山楂核,所以,他是又被酆如归捉弄了么?
这夜市人头攒动,众人见得姿容相匹配的一双璧人接吻,大抵都在拍手称好,只有些卫道士暗骂道:“伤风败俗。”
酆如归佯作娇羞地躲在姜无岐怀中,口中却不紧不缓地咬着冰糖葫芦。
“走罢。”姜无岐将山楂核吐了出来,牵着酆如归的手出了夜市,不多时,便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那五人。
“他们实在太慢了些。”酆如归一面咬着冰糖葫芦,一面望着百步开外的五人。
那五人已出了城门,酆、姜俩人便也随之出了城门去。
姜无岐见这一路上酆如归不理睬于他,忍不住问道:“贫道是何处得罪你了?”
酆如归斜了姜无岐一眼,又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扁着嘴道:“哪里是道长你得罪了我,明明是我得罪了道长,我强人所难,非要道长你穿这襕衫。”
却原来是自己直言穿襕衫不及道袍自在,令酆如归不悦了么?
姜无岐致歉道:“贫道从未觉得你强人所难,你切勿如是说,贫道不过是穿道袍近两百年太过习惯于此了而已。”
酆如归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随即从姜无岐五指中抽出手来。
姜无岐顿觉五指指缝空空d_àngd_àng的,仿若那中间生来便该嵌有酆如归的手指一般。
酆如归聚j.īng_会神地吃着冰糖葫芦,双足却未有丝毫停顿。
姜无岐张了张口,不知要如何才能让酆如归一如往常般与他说话。
他还未琢磨出个法子来,不远处却有村落映入了眼中,他望住了那处村落,又听得身畔的酆如归肃然道:“这里头果真有百余只鬼,姜无岐,你且小心些。”
俩人立于不远处,静观其变。
只见那五人下了马去,连刻有“傅家村”三字的大石都还未过,便有鬼哭乍然响起。
眼下本就无甚月光,星光亦是稀薄,于一片晦暗中,这鬼哭着实可怖。
那五人被吓得愣在当场,许久,才有一人回过神来,道:“我们且进去罢,里头的人定是在耍甚么雕虫小技,这里头哪里会有鬼?你们可记得老爷许诺的好处,你们都不要了不成?”
余下四人被他一通激励,虽是提心吊胆,但仍是坚持往里走,然而尚未走出两步,却是撞到了一物。
其中一人取出一只火折子来,一照,前方并无他物。
但奇的是无论如何,五人最多只能踏出两步,无法再多,第三步便会被挡回来。
“莫非是鬼挡墙?”最为年幼的一人这么说了一句,引得四人心慌得两股打颤。
耳畔的鬼哭更是在陡然间应声拔高,几乎是震耳欲聋,钻进耳蜗后,便直直地往脑髓去了,莫要说活人了,连五匹骏马都吓得在原地乱窜。
这骏马的缰绳因无处可栓,自骏马背上垂落,要不是骏马受过训练,此时恐怕早已飞奔而逃了。
“进了这鬼村怕是连命都要没了,哪里还能享用好处?”最为年幼那人说着,骑上自己的那匹马,慌忙抽了一马鞭,转眼跑远了。
被留在原地的四人也不是不要命的,听那鬼哭愈加凄厉,便也骑马逃走了。
鬼原无实体,除非其有些道行,或者吸食过不少人血。
寻常活人一般瞧不见鬼,但鬼可自行决定是否让活人瞧见他们。
适才确是鬼挡墙,由酆如归与姜无岐瞧来,那五人被十只鬼挡着,才致无法走出第三步。
这十只鬼从面貌瞧来有老有幼,有男有女,惟二的共同点乃是他们都曾吸食过人血,且身上无半点怨气缠绕。
他们应该只是为了吓退外来者,并无要害人的意图,因而一达成目的,便欲要回村里去了。
酆如归吃着冰糖葫芦,施施然地行至一只年轻英俊的男鬼面前,笑道:“我们白r.ì可曾见过?”
男鬼突地被酆如归挡住了去路,面生错愕,默认道:“你难不成并非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