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臣妾……这些年都是臣妾自愿随在陛下的身边……”风柔哽咽着,“……臣妾的父母当年被昏君所害,若非太后收留,臣妾的尸骨此刻都不知烂在何处了!臣妾对陛下……”
“柔儿!”元幼祺打断她,“你要想想清楚!”
风柔听她语气骤厉,接下来的话便被梗住了。
元幼祺吸了一口气,突然双手扳住风柔的肩膀,逼着她正视自己。
“柔儿,将近二十年了,你可曾看清楚自己的心?午夜梦回,你可曾认真地问过自己,你对朕,是爱,还是报恩?”元幼祺肃道。
风柔呆。
“当年,让你陪在朕的身边,母后自有她的打算。你帮朕遮掩了这么多年,为朕打理后宫之事,为朕抚养懿儿长大……这些朕都感激你!”
元幼祺顿了顿,又道:“朕感激你,却也只当你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朕的心思,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懂吗?”
风柔胸口涩痛。她想到了,却不敢在元幼祺的注视之下,将目光滑向那只半旧的荷包。
“朕的心,一辈子都不会改变。难道你也要等一辈子吗?”元幼祺的声音沉重下去。
昨夜路过梅子林的时候,偶遇谭才人,谭才人的言语倏忽间跳入她的脑际。元幼祺的眉头拧紧,她突生出现在就闯去景宁宫的偏殿,亲自查一查唐易送的“礼物”到底是怎样的冲动。
唐易!
元幼祺暗自咬牙。
她压下心头的恼意,缓缓松开了风柔的肩膀,又恢复了一国之君该有的模样。
“你宫中的人与事,你自己做主就好。朕信你!”
元幼祺说罢,淡淡地又丢下一句“朕上朝去了”,便走了。
留下风柔呆立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早朝一如往日,平淡而无新意。
元幼祺知道自己这么想一件如此重要的事很不对。早朝的过程中,她也屡屡提醒自己“莫分心”,却还是有那么几次走了神。
她为自己在讨论朝政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想起墨池……的气息,而感到羞愧。
今日群臣似乎都很体贴他们的皇帝,早朝比往日结束得早了将近两刻钟。
退罢朝,转过那道屏风,再没有群臣的眼睛关注了,元幼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乎要飞奔起来。
唐喜看得目瞪口呆,火速追上了她的脚步。
不到半个时辰,主仆二人再一次出现在了丽音阁的门前。
偏巧,今日丽音阁门口当值的还是昨日那人。
那人见到元幼祺二人,眼睛都冒出亮光来,极殷勤地凑上来见礼:“公子您来了!”
元幼祺今日换了身素色绸衫,那只宝蓝色的半旧荷包此刻悬在她的腰带上,便更显眼了。
她随口应了一声,迈步往里就走。
“请墨池姑娘来!”元幼祺边不客气道。
“公子!公子!”那侍应跑进来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公子您见谅!墨池姑娘今日真的不能弹琴!”
元幼祺的眸中透出危险的光芒,冷嗤道:“难道她又病了?”
那侍应被她看得骨头缝里都冒着森森寒气,慌忙道:“不不……不是病了!墨池姑娘……咳!不敢欺瞒公子,其实、其实墨池姑娘昨日……昨日受伤了?”
“受伤了?”元幼祺疑惑道,“哪里伤了?怎么伤的?”
这主儿的气势比东家都大!
那侍应的心里暗自叫苦,却是不敢得罪她的。
只能讪讪地笑着:“就是……就是手腕被……您伤着了……”
那个“您”字声音极小极小,耳力差的都听不清楚。
元幼祺倒是听清楚了,也想起来了。
昨日,她情急之下捏了墨池的手腕子,还粗鲁地扳了她的双臂。那样的力度,对于七哥那样的习武之人自然不算什么,可是落在一个不会分毫武功的弱女子身上,怕也是够受的了。
“我去看看她!”元幼祺说罢,抬腿便走。
那侍应忙又过来拦,陪着笑脸,道:“公子爷,墨池姑娘真的弹不得琴!要不,小人给您请别的姑娘来……”
一想到今日可能见不到墨池,元幼祺心头火起,脚步不停,口中应付道:“她的手腕既是我弄伤的,去看看她自是我该做的!”
那侍应心头暗喜,不由得赞叹管事的神机妙算,嘴上却没停了劝阻:“墨姑娘的伤已经请了大夫瞧过了,已经无碍了……诶!公子爷你别走啊!”
元幼祺快步走到二楼,各个隔间中隐隐的乐声飘入她的耳畔。
“墨池姑娘的房间在何处?”她止住脚步,厉声问那侍应。
“小人……小人不知……啊!”
那侍应刚说了一个“不知”,一记老拳便招呼在了他的脸上,登时打得他口鼻开花,一缕血红自鼻孔中流了出来。
他捂着口鼻,呼喝喊痛,引来了周遭,尤其是一层阔厅里的客人与音姬等人的注目。
其中,一名面目俊秀的青年男子禁不住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刚刚出拳教训人的元幼祺的身上,惊得半张了嘴。
“到底知不知道?”元幼祺又大声喝问。
那侍应被她一拳打怕了,生怕这惹不起的主儿- xing -子起来,再拿自己出气,捂着口鼻,呜呜哼道:“三咯……追里面……”
三楼,最里面。他被元幼祺打得舌头都大了。
算你识相!元幼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