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大人,你先退下吧!”顾蘅抢在元幼祺之前,挥退了连襄。
她不想让元幼祺向连襄询问自己的病情,平白耽误光- yin -。她现在,必须将所有能够告诉元幼祺的,都告诉她。
因为,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元幼祺自是不肯让连襄就这么走了的,可显然连襄更听顾蘅的。他早将那四本包好的书放在了药箱之中,向元幼祺与顾蘅施礼罢,便真的极快地退下了。
他就这么走了?元幼祺圆了眼睛。
顾蘅也不管元幼祺作何感想,也不问她天子如何了,而是指着自己的榻侧,道:“你坐下,我有话说。”
元幼祺忖着她的神色,依旧是看不出她心里做何想法,只得暂且坐下了。
方一落座,殿外传来了糟杂声,有兵器、盔甲擦动的声音。
元幼祺皱眉。现下宫中戒备森严,她不信有什么人胆敢造次。
只听殿外随她前来的唐喜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子殿下!梁少安将军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已经在安排后事了
☆、第八十六章
魏帝病重, 今夜宫中不同寻常。元幼祺不放心宫门的防卫, 之前特命梁少安带兵, 负责护卫宫门。
她刚入主东宫没多久, 眼前可用的武将,能信任者唯有韦舟扬与梁少安。而韦舟扬现在带领内廷侍卫拱卫勤政殿, 弹压宗室或外臣可能因为魏帝病重而生出的异心,更要保护好母妃的安全。韦舟扬肯定是脱不开身的, 元幼祺于是就将护卫宫门的重任交与了梁少安。
此时夜深, 宫门早已经下钥, 便是奉诏入宫探视魏帝的皇子、重臣与宗室,进入宫门也自有其程式、规矩, 断不需要梁少安亲自来回禀。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此处, 元幼祺骤然紧张起来。
她有生以来,第一经历这样的考验,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手心里不知何时沁出的一层汗水, 足以证明。
“让梁将军进来说话吧。”顾蘅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眼下是多事之秋,异变随时可能发生, 梁少安是久经杀场的将军, 做事绝不会失了大分寸。顾蘅终究是不放心元幼祺, 觉得还是自己亲耳听听梁少安怎么说才能放心。
元幼祺自然是同意的。
她忧担心着顾蘅的身体,虽然此时情势紧急,顾不上旁的,她也没忘了扶了顾蘅靠在一只软和的大迎枕上,又替顾蘅掖好了身上的锦被。
顾蘅浑身乏力得很, 只好由着她作为。
元幼祺刚要直起身,眼尖地发现顾蘅的床.榻内侧有一抹诡异的红色。那是一幅绢帕,正是她之前带来给顾蘅看的顾敬言当年亲手绣过名字的绢帕。
那绢帕,不是素色的吗?为什么会有大片的鲜红色?
元幼祺脑中猛然一惊。
顾蘅已经及时地抬掌覆住了那幅绢帕,刚好将上面的鲜红色覆个正着。
“快去答复梁将军!紧要关头,不可耽误了正事!”她轻推元幼祺道。
元幼祺脑中的疑惑更重。
梁少安甫一步入寝殿大门,也不啰嗦,目不斜视地向元幼祺抱拳道:“殿下!南宫门外来了一人,极力要求入宫求见,臣不敢擅断,请您示下!”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禁中也是随便想进就进的!
可是,能让梁少安这般重视地来讨自己的示下,而不是干脆轰走了对方,便显然不是个寻常人物。
“是什么人?”元幼祺蹙眉问道。
梁少安面露古怪,道:“是云虚观的上座道人元凌真人。”
元幼祺微惊,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床帐内的顾蘅。
隔着一层帐幕,她自是看不到顾蘅此刻的神情的。但她很清楚,元凌真人与顾蘅渊源不浅,恐怕,元凌真人此行是为着顾蘅也未可知……
“请进来!”元幼祺吩咐梁少安。
她又不忘缀上一句:“请元凌真人马上到这里来!”
梁少安微愣,抱拳道:“是!臣这就去办!”
“元凌真人来了……”元幼祺凝着顾蘅失了血色的脸,欲言又止。
“我猜到她会来,”顾蘅淡笑,“毕竟,她的师姐命不久矣,她不可能推算不出。”
她的声音那样轻,语气那样平静,偏偏说出口的内容却足够惊煞了人——
“谁?她师姐!是谁?”元幼祺几乎破音,惊悚地盯着顾蘅宁静的脸。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吗?”顾蘅无所谓地看着元幼祺。
“你……你……”元幼祺快要窒息,磕磕绊绊了半晌,“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蘅却将目光转离元幼祺的脸,似乎唯有如此,她才能够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俗姓齐,闺名映月。我父齐浩然,乃大魏章国公。”顾蘅死死地盯着床帐上繁复的花纹,就是不肯给予元幼祺哪怕一个眼神。
元幼祺瞬间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从好几个人的口中,听说过章国公齐浩然的小女儿的故事。那个叫做齐映月的女子,曾经被无数俊彦爱慕的女子,竟然就是眼前的顾蘅!
“我自幼习读百家书,尤其喜好读道经,后被家师看重,收为弟子,道号元冲。”
“你……尊师是……”元幼祺胸口如遭重击。
“不错,家师华存真人!”顾蘅骄傲道。
“果然!果然!”元幼祺嘴唇苍白,抖声道,“元凌真人果然是你的师妹!”
她早该想到,若非关系极亲密,堂堂的天下第一观的上座道人,怎会和一个世家少女交往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