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是怎样的痛苦啊!
天人永隔,那女子逝去了,她便为她白了头发。
那时候,她才十几岁?
那件事,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墨池早就知道自己要效仿的,是个怎样的女子,可是,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不过是执棋之人手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她不可能知道,她所效仿的,究竟是怎样身份的女子。
那个女子,一定是不俗的,一定是高贵的,一定是倾国倾城、姿容美好得令人无法直视的……
不然,怎么会让堂堂大魏天子魂牵梦萦,纵是- yin -阳相隔,十余年不能忘怀?
墨池肖想着元幼祺挚爱的女子可能的样子,没肖想出什么来,却酿出了一肚子的醋意。
接着,她就被自己的荒唐想法给气笑了——
吃醋吗?吃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子的醋吗?
又凭什么吃一个故去之人的醋?
又有什么资格,拈酸吃醋?
墨池苦笑,笑自己异想天开。
一个“罪臣之女”,一个连身世都不敢公开来告诉旁人的人,一个处心积虑、用了诸般手段被安置在皇帝身边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染指那至纯至洁至高贵的爱情?
皇帝爱不爱她,这不是最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皇帝的身边!
墨池的眼神,从失焦落寞中苏醒过来。
她望着元幼祺担忧的脸色,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公子节哀……”
纵然元幼祺早就以“朕”自称,她仍是称呼她为“公子”。
那个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墨池不敢揭开。至少眼下,唯有选择暂时糊涂下去,她才不至于乱了分寸。
元幼祺说罢“亡妻”的话头儿,便担心起来。她怕墨池想起什么,又怕墨池什么都想不起。
这般纠结着等待着墨池的反应,不成想,得来的只有“节哀”。
这话,元幼祺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难道,要她说“多谢墨姑娘的好意!朕很好!”吗?
那么,下一步,她就真得麻溜利索地滚出这个房间了——
谢也谢了,心有亡妻,还缠着人家姑娘做什么!
说起来,宁王府的侍女,是元幼祺最该感激的人。
因为,就在她们二人陷入尴尬,只差墨池一句逐客令的当儿,侍女在门外禀说:“请墨姑娘准备沐浴吧!”
房门打开,盛了浴汤的浴桶被抬了进来,放置在了内室的那扇大屏风的后面。还有两名侍女捧着沐浴的诸般用物入内。
放下之后,诸侍女向元幼祺与墨池行礼罢,鱼贯退下。
她们却没有机会看到,皇帝正殷殷起盯着她们的后脑勺,满眼的感激。
后来,元幼祺真的赏赐了宁王府的诸仆从,尤其是那几名侍女,赏赐极其丰厚,连元承宣和齐萱都觉得莫名其妙,甚至一度怀疑皇帝是不是看上了其中的哪个。
这是后话。
眼下,元幼祺的一副心思都被迁移到了那扇大屏风之后。
想到墨池即将沐浴,沐浴就要褪尽衣衫,元幼祺的嗓子眼儿就发紧发干。
自从浴桶被放置在屏风之后,墨池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尤其是,当她发现元幼祺的目光总是往屏风后面溜的时候,更觉得脸上烧得慌,周遭的空气,也瞬间从尴尬冷滞,化作了热烈汹涌。
可不汹涌嘛,汹涌得热浪滚滚,直往她的脸上扑。
“妾身要……”
妾身要沐浴,还请公子自便。
墨池原本要说的,是这样的话。结果,她只顺利出口了三个字,就被元幼祺急慌慌地堵了回去。
“朕服侍你沐浴吧!”元幼祺的双眸晶亮,殷切地瞧着墨池。
墨池霎时间窒息。
皇帝要服侍她沐浴……服侍她!
墨池要被吓死了,这样的恩荣她可享受不来!
“你身上有伤,还虚弱着,需要人照顾……我们都是女子,怕什么!”
元幼祺又一句话,将墨池的那句“男女有别”生生扼杀在了襁褓之中。
墨池顿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怎么就觉得,皇帝是故意的呢!
墨池圆瞪了眼睛,极想将心里话冲口而出:您还记得您有位亡妻吗?您还记得您为了亡妻白了头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正在慢慢找回自己的气场。
心疼小元(再见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朕服侍你沐浴吧!”元幼祺双眸晶亮, 一代帝王立志要给墨池当使唤丫头。
墨池要被她吓死了, 自然是拒绝的。
元幼祺贪恋她是真, 不肯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轻薄她的心思也是真, 遂一把抱起了她的身体,柔声道:“你身子还未康复, 朕抱你去!”
墨池脚下一空,身子已经虚悬, 接着便被托抱在了元幼祺的怀中。
饶是她很清楚元幼祺绝不会害她, 猝然之间, 也不禁低呼一声。
换来的,是元幼祺印在她眉心上的一个温热的吻:“莫怕!朕不会伤你。”
墨池下意识地闭眼, 心神俱酥。
元幼祺抱着墨池, 来到屏风后,探头看了看浴桶、浴汤,以及一应沐浴的物事, 暗自点头,心道萱姐姐果然考虑得很是周到。
“好了, ”她的怀中, 墨池轻轻地推她, “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元幼祺微垂下脸,看了看墨池晕红的脸,知道她难为情得厉害,心有不忍, 便从善如流地放了下她。
“朕在屏风外等你……”元幼祺凝着墨池的眼睛,又捏了捏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