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童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备用的恋人,是杜茉莉不在时候的替代品。
以前她不在乎被当成替代品,现在她害怕了:如今杜茉莉重新出现,自己还有资格当那个替代品吗?
她脚步匆匆,追上了栗雨青。她拽着栗雨青的双手,将对方整个人抵到墙壁上,说:“我要毁约。”
她不想当备用品了。
她想当栗雨青的唯一。
☆、有时候
栗雨青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惊慌,但这惊慌旋即被厌恶与冷漠代替。她轻轻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呢,原来是你。”
伍长童的眼泪盈在眼眶,泫然欲坠,道:“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坏人吗?我说我要毁约,你听到了吗!”
伍长童委屈极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冲上前来——哪怕鬼使神差的成分更多,不是为了看到这样冷漠的栗雨青。
哪怕是刚刚的商业微笑呢。
栗雨青冷冷地说:“毁什么约?你找到女朋友了?”
神色十分不屑,笃定伍长童的生活里除了她就一无所有似的。
眼泪又不听话地朝外跑,连栗雨青的脸都看不清楚了。伍长童没擦,带着哭腔问:“杜茉莉回来了,你要抛弃我了是吗。我不想被丢,我要毁约,不然我就掐死你!”
伍长童话说得凶,表情却像只快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似的。她的手颤颤巍巍地移向栗雨青的脖颈,虚虚地握着。
她一直不大敢主动接触栗雨青,她知道栗雨青讨厌她,她怕栗雨青更讨厌她。
栗雨青立刻懂了为何伍长童如此反常。
伍长童很久没犯跟踪的坏毛病了,前几天突然破功,想必是因为杜茉莉。她跟到咖啡馆,看到自己跟杜茉莉碰面,危机感破土发芽,拔地而起。
今天又误会自己是特意来跟杜茉莉见面的,便爆发了。
栗雨青却忘了,万物有先后因果。不跟踪如何知晓杜茉莉?而不提前知道杜茉莉回国的话,安分了四年的伍长童又怎么会重- cao -旧业?
而她也不会知道,她- yin -差阳错拿到的内存卡,并不属于伍长童。
栗雨青说:“你想清楚了?”
伍长童的眼泪掉了下来,正好滴在栗雨青的嘴唇上。栗雨青下意识舔了舔,又咸又苦。
伍长童哭着说:“你跟杜茉莉什么关系?你跟她谈恋爱了吗?”
她胡乱地哭,胡乱地摆头,脑袋甚至伏到了栗雨青身上。头发粘在栗雨青皮肤上,有些刺人。伍长童轻轻地咬了栗雨青的肩膀一口。
放在往常,伍长童绝不可能做出这样“冒犯”的举动。栗雨青知道,伍长童对自己虔诚到了一定地步,只要自己一个冷淡的眼神,她就不会再前进一步。
这也是这段畸形的“感情”能延续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所以,伍长童这是崩溃了吗?
是人都会累,都会情绪决堤。这个时候是分水岭,是分叉口。如果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排斥,那么素素还会不会是以前的那个素素,就很难说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点示好,一点温存。
而这,是这段畸形的“感情”能延续这么久的另一个原因。
栗雨青放轻了语气,甚至拍了拍伍长童的后背,说:“她都有未婚夫了,我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
伍长童没咬了。
“这电影是她未婚夫的,我只是来……站个台而已。”栗雨青带着点自嘲,直到要跟伍长童解释这件事情,她才正式给咖啡馆的见面定了- xing -。
站台,杜茉莉跟自己聊一个下午,只是为了给未婚夫拉人脉而已。
其实这事儿哪需要这么曲折,如果杜茉莉坦坦荡荡地说,自己也会尽心尽力,并且毫无怨言。
栗雨青看了伍长童一眼,心想:面前这个人,对自己也是这样吧?
这样一来,栗雨青倒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语气不自觉变得更软,又辩解了一句:“就当是祝福他们,订婚愉快。”
栗雨青奇怪地想:为什么我要对她解释?我对她没有任何义务。
伍长童很少受到这样温和的待遇,一时之间受宠若惊,试探着得寸进尺,剖白道:“我喜欢你……青青我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栗雨青当然知道。
她不仅知道,她还知道伍长童每逢深夜就会写关于“喜欢”和“爱”的小论文。伍长童说话做人不知尺度,表白时却文采斐然。
但伍长童从未亲口对栗雨青说过类似的话,默认栗雨青懂。但栗雨青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是这么地令人心碎。
原来面对卑微的爱,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既不忍拒绝,但又爱不上。
栗雨青叹了一口气,吻了吻伍长童的头发,说:“我知道啊……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都看在眼里,我很感动。”
这是真话。
没说出口的是:可我就是没办法接受啊。
但她不能说,说了,伍长童就真的后退了。
栗雨青安抚了伍长童一会儿,说:“你不是毕业了吗,来我们公司吧。你当助理太浪费了,来做视频剪辑或者导演怎么样?我总觉得,我们公司的宣传硬照还不如你拍得好看。”
伍长童的心里划过一阵暖流,暖流欢快地奔腾,生生在心海里掀起巨浪。
青青记得我毕业了!
青青夸我照片好看了!
青青还让我给她拍宣传照!
伍长童的欢喜很简单,就这样,足以她忘记自己本科肄业以及父亲震怒的事实,她立即答道:“好!”
她怕栗雨青反悔。
栗雨青双目含笑,没了寻常的冷漠,倒有些感动、愧疚和包容。她现在看伍长童,看到了一点儿自己的影子,就忘了对方做过多么令人憎恶的事情。又想起对方是个孩子,也许只是不懂得如何适当地表达爱,又有点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