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不过下国之人,竟敢瞧不起贵妃娘娘!且你说药是你们的圣药,难道就真是了?红口白牙,无凭无据,却让人如何相信?”
“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我藤国查,我公主在远赴楚国和亲时带走了最为珍贵的圣药,此事人尽皆知,也不是你们想抹杀就能抹杀的!至于你们的贵妃娘娘,还真不够格用此药!此药乃是我藤国最珍贵的药材,若我公主真要进献此药,定会献给楚国最尊贵的人——你们的贵妃娘娘,难道是楚国最尊贵的人不成?”
这话,谁也不敢接腔了。纵然婉贵妃再如何被楚帝信任,到底也是依附着楚帝而活的一名宫妃。若说婉贵妃是楚国最尊贵的人,却又置楚帝于何地?
那名藤国使臣冷哼一声:“答不上来了吧?我们公主在楚宫中孤立无援,你们婉贵妃又是天子表妹,嚣张跋扈,她究竟是如何得到此药的,她自己应该最清楚!”
使臣这话,就差没明摆着说婉贵妃手中的药是从藤妃那儿抢来的了。
若那药果真是婉贵妃抢来的,那么藤妃利用此药陷害婉贵妃,陷害楚帝新宠桃夭公子之事也就不成立了。
藤国使臣能够想到的,周家一党自然也能够想得到。无论如何,他们也要为婉贵妃摆脱此等污名!
“贵妃娘娘何等金贵的人物,她若真想要什么药,宫中多得是。便是陛下,也三五不时地赐下些珍贵的药材。娘娘何须去抢一个妃子的药,真真是笑话!你莫不是想说,你藤国的药,比我楚国的药还要好?”既然找不到突破口,婉贵妃一党索性另辟蹊径。
先前,他们被藤国使臣的话难住了,现在,他们也同样将藤国使臣问住了。藤国使臣是绝对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回答说藤国的圣药比楚国的药好的,哪怕他们自己这样认为,也不能。藤国现在毕竟是楚国的附属国,万事不可能越过楚国去。若他们说藤国的药比楚国好,指不定楚帝会怎么想。
藤国使臣心念电转,忽然道:“你们硬要把这顶害人的帽子戴在我公主头上,戴在我藤国人头上,我绝不答应!你们义正言辞说了这么半天,却不知道,你们的贵妃娘娘早已留下了最大的破绽!”
他看了一眼作为证物被摆放在桌案上的瓷瓶,冷哼了一声:“此药物是我族中圣药,自然只有一瓶。既然这瓶药一直在你们贵妃娘娘手中,那么谋害那个桃夭公子的,必定是你们的贵妃娘娘!”
“这可不见得罢?既是圣药,你们的公主私自截留一部分,用来害人,也不算什么罢?”周家一系的人口中这么说着,心中却想,那藤国公主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少不得要接受搜宫,一旦让他们的人进去了……藤国公主究竟有没有私留这药,可就不是她自个儿说了算了!
藤国使臣轻蔑一笑:“你们怕是不知道吧,此药需用特殊材质保存。若是离了那瓷瓶,不出一刻钟,此药就会失去效用。明明对此药一无所知,还敢利用此药嫁祸我公主,当真愚蠢至极!”
他的这番话,就像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了周家一系人的脸上,把他们的面子里子都给揭了下来。他们心中隐隐明白,藤国使臣说的多半是真的。他们固然可以与藤国使臣继续辩驳,可这没有任何意义——藤国使臣说的是真是假,只消一验,便能够验出来。他们若是强撑着不松口,此时表现得越强硬,待会儿被打脸就越疼。
他们心中也不免对婉贵妃产生了怨怼的情绪。既然上了周家这条船,他们不介意使出浑身解数帮助周家和婉贵妃,前提是婉贵妃做事不要留下明显的破绽!哪怕人人都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只要她不留下小辫子,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替她圆过来。可现在呢?
亏婉贵妃还自诩最得楚帝信任的妃嫔,竟连这么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被人逮住了把柄。周家一系的拥趸不由开始考虑,日后他们在婉贵妃的事情上,要不要换个态度。
若是让婉贵妃知道这些人仅仅因为一件事就起了背离她的心思,只怕要被气死。
坐在主座上的楚帝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真是太疼了。
亏他在大朝之前还跟身边的臣子说,藤妃为祸后宫之事证据确凿,此番定要给滕国一个颜色看。方才,他的臣子被藤国使臣的句句逼问给压得抬不起头来,他面上又何尝有光了?
欺骗楚帝的人恰恰是楚帝最信任的人,这是楚帝今日承受的第二记耳光。
原先楚帝对于罪魁祸首有多么笃定,此刻,他就有多么愤怒。
他以为,他的表妹或许有心机,但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那样的娇憨,那样的值得信赖。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可是,他的表妹是怎么回报他的?欺骗,利用,让他在藤国人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这对于好面子的楚帝来说,简直是生平遭受过的最大的耻辱之一!
才刚散朝,他就愤然离去,显然是准备冲到后宫找婉贵妃算账。
通过特殊渠道得知这个消息的希瑞尔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毫不怀疑,楚帝最后会原谅婉贵妃,毕竟婉贵妃是他信任了那么多年的表妹,就算有朝一日发现,最为娇憨可爱的表妹其实也不是那么值得信任的,但惯性思维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改变。他要做的,就是在婉贵妃和楚帝之间划下一道痕迹。日后,只要有点风吹草动,楚帝便会想起今日之事。
朝会过后,婉贵妃的日子变得很难过,从她脸上的那道巴掌印,就可以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可不会有人为他求情。
婉贵妃仗着楚帝的信任,平日里可没少刁难过后宫诸人,不过有品级的,没品级的,都被她欺负过。此次眼见婉贵妃倒霉了,众人自然高兴不已。不过他们也知道,婉贵妃毕竟是楚帝的母族表妹,只要周家倒不了,婉贵妃就倒不了。因此,他们也不敢把她得罪狠了。只是,背地里给她使些小绊子之类的,还是可以做到的。就连桃夭公子,也趁着侍寝的机会,暗搓搓的给婉贵妃上了点眼药。
婉贵妃一时间灰头土脸,人厌狗憎。
已经降为藤嫔的原藤妃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楚帝的补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帝将藤嫔连拔数级,升为了皇贵妃,恰好压婉贵妃一头。
这对于婉贵妃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打击。宫中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一直以来,婉贵妃就是楚帝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人,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藤嫔成了皇贵妃,便是名正言顺的副后,日后,她岂不是要交出掌宫之权,与藤嫔见了面,还要向藤嫔行礼?
一想到这一点,婉贵妃就红了眼。
她想要找楚帝哭诉,可惜楚帝早已不来她的宫中。他的书房也不再对她开放,一时之间,婉贵妃真是无助到了极点。
藤皇贵妃被解禁后,也没有放过她,动不动就把她叫到跟前训斥,与她作伴的还有桃夭公子。
藤皇贵妃素来是个直性子,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表现在脸上。她此番因这二人遭受了无妄之灾,自是恨二人入骨,虽碍于楚帝不能把二人怎么样,刁难刁难二人还是可以的。
她知晓分寸,行为也不过分,就是让在她面前立个规矩,教导一下二人何为礼义廉耻罢了。
“你二人就是因为不懂礼义廉耻,才会做出此等有辱君威的事。为了不使皇室蒙羞,不让君上为难,本宫身为新晋的皇贵妃,自然要好好纠正一下你们的陋习。”她如是说。
婉贵妃在皇贵妃宫中坐如针毡,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藤皇贵妃让她和一个小倌出身的贱民一道学习礼义廉耻,对于她这个大家闺秀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侮辱!
偏偏楚帝对此不闻不问,连桃夭公子的枕头风,都没能让他出面为二人做些什么。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比起婉贵妃与桃夭公子的感受,此刻自然是安抚藤国更重要。原先藤国公主才因为婉贵妃与桃夭公子而蒙受了那么大的冤屈,眼下让她出口气也不为过。更何况,在楚帝看来,藤皇贵妃也没有做很出格的事。
她所有的不满,都是堂堂正正冲着婉贵妃和桃夭公子来的,私底下从不玩什么小手段,与婉贵妃二人一比,简直风光霁月,实在没话说。
有的时候,楚帝都不由怀疑,先前到底为什么会相信婉贵妃二人,而不相信她。毕竟她的秉性,实在让人一目了然。
藤皇贵妃待婉贵妃和桃夭公子不好,希瑞尔在藤皇贵妃处却有极好的待遇。藤皇贵妃似乎对希瑞尔很有好感,不仅从不刁难,言辞间也是客客气气,若有人敢对希瑞尔不敬,她当即就会申斥那人。
藤皇贵妃如今可是后宫中第一惹不得的人物,她摆明了要罩着希瑞尔,底下的人纵然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敢冲着希瑞尔去。一时之间,希瑞尔处倒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蛰伏的日子,婉贵妃并没有过多久。很快,她就想方设法往宫外传了口信儿,请她的哥哥在楚帝的面前为她说些好话,也好早早解了她的困境。她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楚帝愿意见她,她就能改变楚帝的态度。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哪怕楚帝再气,也该气过了。
婉贵妃的哥哥虽然不是个好官,但对于婉贵妃来说,的确是一个好兄长,他很快就把话递到了楚帝的跟前。
可惜,婉贵妃的哥哥,周家的大少爷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旁人纳入眼中。
这次,要倒霉的,不仅仅是婉贵妃,周家大少也同样跑不动!
希瑞尔看着手中搜集到的资料,眉宇间划过一抹冷意,大礼,还是一份一份的送罢!
第二日,民间便传出这样一则消息,说周家兄妹祸国殃民。哥哥周大少为官不仁,害得夷族入侵,边境失守,忠臣战死,百姓流离,却什么事也没有,依旧好端端的当着他的大官;妹妹婉贵妃亦是不遑多让,在后宫迫害藤国公主,还想把罪名往人藤国身上扣,意图逼反藤国,挑起战争,实在罪大恶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下,周家真的开始忙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