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是片刻。
乔巧吃了醒酒药, 脸上的酡红渐渐散去, 原本不停抓挠不断作乱的手也平静了下来, 乖乖地依偎在谢元仪的怀里。
谢元仪把保温杯盖拧好, 抽了一张纸巾给乔巧轻轻沾去她嘴边洒落的水。
乔巧吃了醒酒药,脑子里的昏沉消去了大半。她有些迷糊地睁开双眼:“我......我今晚好像又喝多了。”
乔巧把尾音拖得老长, 完全一副撒娇的语气。
“知道就好。”谢元仪知道乔巧大概要睡了,声音便放得很轻, 生怕吓着她。
“我困了, ”乔巧的手撑着车的座垫, 身子往上爬了爬,把脑袋埋在谢元仪的颈间, 微微仰起脸, “我,我下次不喝这么多了。”
然后,乔巧的小脸儿在谢元仪脖子间蹭了蹭, 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作势要睡了。
谢元仪拿来毯子给她盖上。
“你不许生我的气哦......”乔巧的声音又轻又软, 像极了一只猫。
谢元仪眉间溢满了温柔, 她一下一下地拍着乔巧的背, 就像哄孩子一样。
“怎么会生你的气。”
乔巧呼吸渐渐平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谢元仪抬眼,便看见张海峰也正神色复杂地从前视镜里看着她。
“看着我干嘛,好好儿开车。”
张海峰噎了噎,没好气道:“刚才我说的话, 你听见没?”
谢元仪面色淡淡:“当然听见了。”
“没点儿表示?”
“我一早就猜到会给乔巧,上回还跟她说了这事儿呢。”
张海峰震惊道:“你真打算写推荐信? ”
“什么推荐信?”谢元仪皱着眉想了想,忽地琢磨过来,便冷冷一笑,“那群老古董也是真能折腾,什么年代了还搞推荐信这种东西,无不无聊。”
张海峰耸了耸肩:“就是要你表个态,那样魏导就不好推脱了。”
同时谢元仪也下不来台了。
“我昨儿就打了电话给他。魏导对乔巧印象不错,他看了《烟雨楼台》的宣传片花,觉得乔巧进步很大,我都没怎么说就同意了试镜。”
“我...你,你是没想明白还是压根儿就没琢磨?”张海峰看着车后座已经熟睡的乔巧,声音压低了几分,语气却隐隐有些急促。
他又不是乔巧的经纪人,首要关心的肯定是谢元仪,所以魏谦同不同意乔巧根本不是他要说的重点好吗!
“你以为魏谦为什么会和公司说一定要我出演?”谢元仪把乔巧的手放在手心地拢着,声线里带了一丝慵懒。
“他这是在给公司施加压力。其实魏谦和川海都知道我不会接,但是他把我的名儿一甩,川海即使拿我没办法,却也不敢找那些路歪心邪的。”谢元仪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眼中是一片清明,“我只不过是他们拿来唬人的噱头而已,这部剧,一开始就是打算给乔巧的。”
“这个解释却也说得通,”张海峰点点头,谢元仪智商果然还是在线,“就是听着有些憋屈。”
谢元仪堂堂国际影后,倒成了双方博弈的棋子了?
而最终获利者,却是与她关系最好的乔巧。
听着真是怪讽刺的。
“要是我觉得憋屈,才是真憋屈。”谢元仪摇摇头,“川海真正的可恶之处就在这里。”
张海峰一口气没提上来,手里稳着方向盘,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
这世上人人都不是傻子,刚才他们说到的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谢元仪猜得出,乔巧那边自然也猜得出。
川海就是从乔巧是谢元仪的圈中好友这一点出发,耍的- yin -招。
川海不仅把消息分开传递给谢元仪和乔巧的团队,并且在乔巧这边,只有陆涛知道其中内幕,而乔巧本人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
陆涛作为川海的员工,公司的命令他当然得执行。可他是个注重脸面的,这种占了别人便宜的事儿他肯定不会和乔巧说。
所以乔巧便会以为这个大馅饼是公司给的。
谢元仪的为人川海清楚,她和乔巧关系好,自然愿意为她牵这个线。可是纵使她再热心,在这个圈子里,有几个人是活雷锋,能心甘情愿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这部《女帝》的班底完全不输《宜章皇后》,基本只要乔巧不出错,这部戏一播出,那就是妥妥的一线往上走。
川海知道留不住谢元仪,放眼全公司艺人,乔巧有潜力,现在谢元仪又十分照顾她,便想培养她顶替谢元仪的位置。
想走是吗?那就一点一点把你的血吸走,待到虎落平阳之时,再看看你一手扶植起来的好姐妹是如何站在你曾经的位置上继续为公司捞钱吧!
这就是川海打的如意算盘。
张海峰想明白了这些,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前面是红灯,他停了车,瞪着俩大眼珠子回头朝谢元仪看去。
谢元仪一手揽着乔巧,另一只手支着下巴,双眼微微眯起:“川海若是想着离间我们俩,那他们就彻底错了。”
张海峰眨眨眼:“我没别的意思,你这么相信乔巧?”
在这个圈子里,他看过了太多从一开始的单纯无邪,到后来失了初心,追名逐利的转变。
张海峰并不想用最坏的恶意来揣度乔巧的意思,其实他对乔巧的印象很好,看得出来她真的是一个心地好又踏实的姑娘。
可是这个世上哪里有绝对的不变。
张海峰陪着谢元仪一路走来,他甚至比她还要更珍惜如今的事业。所以,谢元仪对乔巧这种近乎赌徒式的信任在张海峰看来,不能说傻,也不能说错,而是疯狂。
最难猜的就是人心了。若是乔巧到时候被川海策反,那谢元仪就彻底落入了万丈深渊。
张海峰从未见过谢元仪做事像这样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