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清摇摇头,“还有最后两道大题没写。”
“啊?”同桌诧异道:“你每次不是都写完再走的吗?”
“明天再写吧。”黎子清站起身:“也不急。”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教室前门走出去,步伐一时有些急促,肖恺成追在后面,连连嚷着:“你走那么快干嘛?”
黎子清充耳不闻,埋头一鼓作气地朝楼下冲,一直走到宿舍大门外,才舒了口气似的,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放慢步伐继续朝宿舍楼进发。
“黎子清!”
一声清晰的呼唤冷不丁破空而来,气息沉稳,收调却如洪钟击鸣铿锵有力,隐约听出来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黎子清堪堪顿住步子,却并未回头,身后紧紧跟随着的肖恺成扭头略带讶异地看着来人:“季冰?你来宿舍干吗?”
季冰目光定在黎子清身上,一汪眼眸沉静深邃,缓步走近过来,不紧不慢道:“找他有点事。”
“哦哦,”肖恺成司空见惯,朝两人摆摆手,“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季冰点点头,等肖恺成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梯的拐角处,才伸手拽住黎子清的胳膊,逆着人群往外走。
“放手。”黎子清被带着身体转了个方向,脚步却扎了根似地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吵架吗?”季冰背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张脸掩藏在昏暗的y-in影下,情绪如同冰川下的激流,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跌宕起伏。
黎子清看了他一眼,接着胳膊轻轻一抬脱开他的手掌,沉默着迈开脚步,朝宿舍大门外走去。
实验楼门前的花坛一贯人迹罕至,高大团簇的灌木丛切开一片寂静,隐约只能听到风穿枝叶的沙沙声,教学楼连同宿舍楼方向的喧哗遥远且失真,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两人走到在雕像后面停下脚步,黎子清转身看着季冰,眼神空白平淡,像是刻意掩盖了外露的情绪,却率先开了口:“季冰,我们不如先分开一段时间。”
季冰凝视着黑暗中黎子清模糊不清的脸庞,却没有立刻给予反应。
黎子清等了一会儿,对方还迟迟不讲话,他不想久待,转过头就要离开。
季冰上前一步牢牢地扳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迟缓:“因为苏眉?”
“因为苏眉知道了我们的关系。”黎子清补全了他没说完的话。
“这就是你最近躲着我的原因?”季冰气极反笑:“她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保证她不敢乱说。”
黎子清别开视线,声音飘忽不稳:“……可这种关系,目前来说是不会被人认可的,我们俩现在这样,非常危险。”
“我不是为了被人认可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季冰缓缓道:“希望你也是。”
“人总是要受制于人的,想不想和能不能,是两回事。”
“可随随便便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牵制你左右你,活得这么谨小慎微,有意思吗?”
“没意思,但现在的我们并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黎子清重新看向他,“季冰,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季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下一刻却笑了,“可以啊,学会举一反三了。”他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问道:“那要多久?”
黎子清一时没能听懂,“什么?”
“我问你分开多久?”季冰的语气终于带了点激动和焦躁,“总得有期限吧?”
“还有一个月就期中考了,”黎子清轻声说:“等考完以后吧。”
“一个月?”季冰听完就又笑了,他笑着摇摇头,然后低头看着地面,片刻后又抬起来,语气轻快地回:“好,都听你的。”
黎子清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眼神,那里面蕴藏着太多难过与失落的情绪,虽然季冰已经极力在掩盖,却还是被他感知到了,他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摇。
“那我先回去了。”他飞快地丢下一句,转身逃似地朝花坛外跑去。
季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才缓步走到刚刚对方站立的位置,背靠着雕像一个人安静地待了良久,耳边是风打树叶沙沙作响,眼前的整座花坛空空d_àngd_àng。
喧闹的校园渐渐沉寂下来,季冰晃d_àng着穿过教学楼,朝着自行车棚的方向走去,远远地就看到路灯下立着一男一女,听到脚步声同时看过来,男的按了按车铃铛,焦急地催促:“干什么去了这么慢?”
季冰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扫了谢嘉琪一眼,冷淡道:“你们等我干吗?”
“嘉琪要等你,我不得守着啊?”李如毛毛躁躁地说:“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要在学校过夜了。”
“季冰,”谢嘉琪走近一步,看着季冰寡淡又漠然的表情,嫣然一笑:“我爸妈上周回国了,计划这周末去你家做客。”
“去季冰家干吗?”李如疑惑地问了句。
谢嘉琪面露羞涩,低下头看着地面,绞着手犹犹豫豫地说:“……估计是要商量一下,我俩订婚的事情吧。”
“卧槽!”李如惊地差点从山地车上摔下来,“你俩还没成年吧?”
谢嘉琪娇嗔地瞪了李如一眼,“订婚又不是结婚,再说,”她转而继续看向季冰,脸颊微微透出红晕:“季冰不是马上就要出国了吗?早些定下来,也好了却了双方父母一桩的心事。”
李如嘿嘿一笑,幸灾乐祸地对季冰道:“哎哟,那以后我是不是要改口叫妹夫了?”
季冰盯着谢嘉琪娇羞忸怩的姿态,冷不丁嗤笑一声,问她:“谁跟谁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