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像是一群人呼啦啦地涌进来,却始终沉默,未见半点人声,方晓燕开始大力拍门,“喂!你们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得不到回应,方晓燕六神无主,只得又给季冰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显然正开车往这里赶,却还是第一时间接了她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不等方晓燕开口,季冰已经先一步问道。
“我被锁在洗手间了,听声音外面来了好多人。”方晓燕急得快哭了,“季先生,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背手立在病床前的季父,接到了暌违多年的来自于季冰的电话。
“是你吗?”季冰一贯冷静克制的声线,这段时间以来轮番地逼近崩溃边缘,狂躁地朝父亲嘶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正在赶过来。”季父望着空d_àngd_àng的病床,视线拉远朝门口待命的几人递了个眼神,看着他们躬身离去,转过身看向窗外夜色如墨的景色,“我在这里等你。”
“你不要动他。”季冰暗哑又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内心巨大的不安和恐惧,大脑丧失了思考能力,机械地重复着单调的话语:“我警告你,不要动他……”
季母站在旁边,看着丈夫收掉手机,嘴唇翕动几下,最后还是恻然又哀切地开了口:“……你别逼他太紧了,季冰终究是你的孩子。”
“你在为他说话?”季父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甚至连转身看过来的动作都没有。
季母却像是被逼到了边缘,身体踉跄两下,朝后坐进沙发里,低头泫然欲涕道:“我怎么说都是他妈妈,哪有母亲不心疼孩子的?”
“收起你的妇人之心。”季父眯起眼睛,看着楼下呼啸而来的银灰色超跑,缓缓道:“他的承受能力,远超你的想象。”
季母霍然站起身,待不下去似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手包,声音黏连又沙哑:“我先去车里看看那孩子。”
“走吧。”季父淡漠道。
季母转身朝外走,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丈夫的背影,却没再请示,直接上前用c-h-ā在门把手上的钥匙将门打开,轻声对里面惊恐的方晓燕道:“你也出去吧。”
季冰火急火燎地奔进住院楼,想都没想地就直接放弃了电梯,直接跑楼梯一口气上到八楼,在走廊上躲闪不及硬生生地撞到一辆闲置的担架车也不觉得痛,疯狂地奔向病房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不远处的窗前,季父幽深的视线递过来,而他身旁的病床上,原本安静地躺在那里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季冰的瞳孔猛烈收缩,两侧心房同时被人陡然挖空,冷风突突地灌进来,灵魂被吹得七零八落,彻底分崩离析。
他大步迈进去,停在父亲面前,定定地看着对方,眼睛因为情绪的焦灼被染出一片通红,“你把他弄去哪儿了?”
“自然是你找不到的地方。”季父轻缓地说,表情淡然地仿佛不像是在威胁人。
季冰粗重地喘气,一路狂奔过来的血液还未来得及沸腾,就已经被彻底凝固,“那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原以为,你俩终究会分手。”季父转过身睨着他,面色沉静:“看来,是我低估了人和人之间这样无用又累赘的感情。”
季冰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眸子里迸s_h_è出不加掩饰的恨意,冷嗤:“你这样的人,懂得什么是感情?”
“我无心与你探讨这个问题。”季父不再多余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你自由太久了,我不得不开始管束你,哪怕用上一些非常的手段。而你之所以会被人轻易掣肘,归根到底还是力量太弱,你不服气,就回来我身边,等哪天把我从现在的位子上lū 下去,换自己来稳坐江山,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原来是担心自己后继无人。”季冰眸子浮上一层暗色,冷笑:“你老当益壮,何不再生一个给你当傀儡?”
季父突然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挺拔英俊的儿子,慢悠悠地说:“季冰,我年纪也大了,渐渐已经开始力不从心,手底下那么多号人要靠我来解决温饱,在我退位之前,必须给他们一个j_iao待。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哪怕再不想承认,这也是你自出生就刻在骨子里的使命,不容推卸。”
他走近几步,抬手拍在儿子宽厚硬挺的肩膀上,仿佛一个老父亲语重心长地教诲,说出来的话却渗着寒气:“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会把人还给你。”
季冰眼神幽暗,只问了一句:“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让你母亲接回家里了,请来的护工终究比不上家里的佣人办事妥帖,你若是不放心,就也一起回来住。”
季家大宅,灯火通明的主屋,两扇大门齐齐推开,红砖铺成的小路伸到院子尽头。季母从停稳的车子里抬脚走下来,立在门口一老一小两个女佣已经迎了过来,低眉顺眼地齐声喊:“太太。”
另一辆宽大的保姆车打开,身强力壮的男x_ing帮佣将昏迷的黎子清打横抱下来,放在已经准备好的轮椅车上,季母快步走过去,连声吩咐:“千万小心他的腿。”又指挥其他几个人,“你们把轮椅抬上二楼,动作轻一点,留神别磕碰到哪里。”
年轻女佣胆大地上前,好奇地朝她以后要服侍的人瞟了一眼,看清对方是个容貌俊俏的男青年,眼睛不由地一亮,却听季母又转过来,斥责地看她一眼,问道:“房间都收拾妥了吗?”
“妥了。”小女佣慌忙低头,唯唯诺诺地答。
“太太。”年长的女佣走过来,贴心道:“厨房里刚熬了梅子汤,你要是口渴,我这就去盛一碗。”
季母跟在几个抬轮椅的人后面,注意着他们的动作,女佣的话听进耳朵里,她眼波晃动一下,然后说:“多盛几碗出来,季冰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