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是……锦、锦绣阁伺候的……”那名宫女磕磕绊绊地答道。
锦绣阁?那不是霍美人的居所?
元幼祺眉头蹙紧,实在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你方才看到孤了吗?”元幼祺不疾不徐地开口又问。
那名宫女语结,想回答“没看到”,她清楚太子既然这么问,必定是知道自己方才看到了;若回答“看到了”,那不就是故意躲着太子了吗?只怕罪名更重。
元幼祺见她情状,也不想多与她纠缠于这个问题,续道:“你既看到了孤,又为什么加快步子躲着孤?你久在宫中,难道就没人教你该懂的规矩吗?”
那名宫女闻言,更是抖得厉害了。
她在宫中侍奉也有些年头了,对宫中的规矩也是懂的,很清楚见到尊者不恭顺行礼会是怎样的后果。
天家素重礼法,在礼法上失了体统,轻者被责骂,重者甚至会被遣送到内府掌刑司那里挨鞭子、受责罚。
这名宫女不是没听闻过掌刑司里的嬷嬷是何等的凶狠手段,此刻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她知道,自己见着太子不行礼,还躲着跑,这罪过仅次于忤逆天子。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掌刑司里的嬷嬷抽打得不省人事的惨状了。
她很庆幸自己还是有几分急智的,慌忙“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口中道:“太子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奴婢方才是急着为贤妃娘娘办事,才失了分寸的!求太子殿下饶命啊!”
元幼祺听她如此说,惊诧住了。
怎么莫名其妙地把母妃搅了进来?这里面还有母妃的事?
她首先下意识地环顾一周,发现周遭并没有人,才沉声问道:“你说你方才是替母妃做事去了?”
那名宫女清楚韦贤妃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慌忙应道:“是!奴婢刚刚遵照了贤妃娘娘的吩咐……”
“笑话!”元幼祺故意嗤道,“母妃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又是锦绣阁的,母妃怎么可能吩咐你去做事?”
那名宫女闻言,登时以为太子不相信自己的话。这可是- xing -命攸关的大事,她怎肯不努力分辩?
“贤妃娘娘真的让奴婢做事了!不信……不信太子殿下去问贤妃娘娘!”宫女急了。
元幼祺微微一笑:“孤自然是要问的。不过,母妃是何等尊贵之人,她老人家日理万机,会记得你这么个小小的宫女?”
言下之意,很是瞧不上宫女为贤妃做的事。
宫女生怕太子不信自己的话,转脸就把自己送去掌刑司,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股脑道:“贤妃娘娘吩咐奴婢去寻恭王,命奴婢务必告诉恭王去御花园相候!太子殿下您就如此问,贤妃娘娘定然记得的!”
元幼祺听到把元承柏也牵扯了进来,眼眸微眯,语含危险道:“你脑子可糊涂了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宫女叩头不迭,慌不择言:“奴婢怕死!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诓骗太子您!”
元幼祺盯着她,脑中的疑惑登时搅成了一团乱麻——
母妃悄悄地让霍美人的侍女去偷偷知会三哥到御花园相候?这是什么状况?
霍美人与三哥……这两个人是如何牵扯在一处的?
母妃也从没提及过此事。难道她……有意瞒着自己?
三哥是已经成年开府,且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皇子亲王,他去御花园与霍美人相会,这正常吗?
母妃又要做什么呢?
元幼祺脑中乱得很,同时也万幸这宫女被自己遇到。
她于是虎着脸,森寒着声音向那宫女道:“你刚刚做过的是什么事,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自己也是清楚的吧?”
那名宫女一抖,犹豫地点了点头。从她出卖自己的主子霍美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但是她更怕死,这样抱了贤妃娘娘的大腿,至少能保住- xing -命。
元幼祺的声音更冷,道:“方才的话,你若再与任何一个人说起,哼!孤是什么人,你该知道吧?”
那名宫女颤抖不已,慌着摇头,说着“不敢!不敢!”。
元幼祺见吓唬得差不多了,便吩咐唐喜:“着人看住她,不许乱跑!”
她自己则折回身想去凤仪宫寻韦贤妃问个清楚。
然而,刚走了几步,元幼祺倏地止住了脚步。
她恍然意识到,此事或许比她想到的还要复杂。若她这般大喇喇地直接去问母妃,母妃会给予她答案吗?甚至,母妃会实话实说吗?
元幼祺被韦贤妃教养了十六年,很清楚自己的母妃是个内里极具智谋的女子。
那名宫女所说的,绝不会有假。这便意味着,母妃在利用这个宫女谋取什么。
而母妃所谋,如此看来,绝对与三哥有关。
元承柏可能与霍美人有染这桩事,元幼祺丝毫不觉得惊奇。历朝历代天家这种事多了去了,何况她自己就对顾蘅……
顾蘅!
元幼祺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到了更可怖的可能:母妃会不会……一箭双雕?
不然,不约在旁的地方,为什么偏偏约在了御花园!
母妃既能将自己推上太子之位,她在宫中经营这许多年,想知道父皇的行踪,还会是什么难事吗?
眼看东宫不远,元幼祺毫不犹豫地直奔东宫。
她脚程极快,闯入宫门,也不管当值的侍卫、内监诧异之余慌忙行礼,厉声唤道:“梁少安何在!”
很快,便有一名戎装佩剑的英武中年男子跑到她的面前,躬身施礼:“见过殿下!”
元幼祺盯着他,眼眸微眯:“集合一百名精锐,随孤入宫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