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来御花园中赏玩,魏帝嫌繁缛, 连半副天子仪仗都没带, 只独自带了游总管一人,闲闲踱了来。
却不料,在这繁花胜景之中, 他竟看到了一支百人左右的着盔甲、携兵刃的军士。
魏帝立时大惊失色,“逼宫”两个字瞬时在他的脑子中蹦了出来。
他发现这支军士队伍似是东宫的, 且在见到他的同时便拜了下去, 他心内里才稍稍安稳了些。
对于太子元幼祺, 魏帝自问疼爱比对任何一个皇子都甚,他自信太子不会做出什么忤逆之事。
“父皇!”元幼祺只得暂且按下剑锋,恭敬唤道。
魏帝一眼便瞧见了她怀中抱着的顾蘅,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
元幼祺木着脸,抬头看看尚伏在地上的众军士, 挥手示意梁少安暂将众人带开。毕竟人多口杂,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梁少安会意,向魏帝拱手行礼罢,便命令大部分军士撤出了御花园,只带着几名心腹押着元承柏,不让他乱动。
魏帝这才看到了之前被一众铠甲军士围在当中的元承柏,倏然变色。
他本是个善察之人,又做了近三十年的天子,元承柏此刻的模样,他只要一想便清楚是什么情状了。
“恭王轻薄昭妃娘娘,罪不可恕!”元幼祺冷声回道。
魏帝闻言,忙又去看顾蘅,急问道:“昭妃这是如何了?”
他竟然最先关心的是顾蘅的安危,元幼祺心底里登时泛上不快,只得暂时压下,道:“昭妃娘娘昏厥过去了。”
“昏厥!”魏帝猛然转向被按在地上的元承柏,“这逆子!他——”
他忽地住口不语,脑中快速地盘算着:这里不止他父子二人,还有几名东宫的军士,若被他们听去了这等天家隐秘,传扬出去,那还了得!
他想到自己的爱妃可能真的被元承柏轻.薄了,登时火撞脑门,恨不得夺了元幼祺手中的宝剑,一剑剁了这畜生。
伴随着元承柏杀猪般的一声痛苦嚎叫,魏帝一脚踢在了他身下的蠢蠢欲动处,几乎把元承柏踢得痛昏过去。
“父……父皇……”被按压了半刻钟,又被魏帝死命一踢,元承柏痛不欲生之余,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朕没你这个逆子!”魏帝厉声道。
“押下去!别在这儿恶心朕!”魏帝命令道。
游总管忙指挥着众军士将元承柏暂押。
踹完了元承柏,魏帝便觉得脑中一阵晕眩,那种血撞顶门的感觉又来了。
眼见着游总管指挥军士将元承柏押了下去,魏帝的身体晃了两晃,马上就要栽倒似的。
“陛下!”梁少安眼疾手快,扶住了魏帝,又架着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魏帝恍惚感觉到是一个高壮的着盔甲的汉子搀扶住了自己,下意识地摆了摆手,示意那汉子远离了自己。他对于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 xing -命和江山的人,都戒备重重。哪怕这个汉子是存着好心的,也没法让他放下戒备心。
梁少安明白魏帝的意思,忙躬身退后。
游总管这时折了回来,见状,大惊:“陛下您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啊?”
魏帝疲惫地摇手。
他好不容易挨过了那种强烈的眩晕感,定了定神,抬眸,见元幼祺还抱着顾蘅,拎着剑杵在原处。
魏帝皱眉,深觉她这副模样很是奇怪,遂吩咐游总管道:“还不快送昭妃回燕来宫,让太医去瞧!”
话音刚落,只听悉悉索索的衣摆声响,接着韦贤妃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臣妾见过陛下!”
“贤妃?你如何来了?”魏帝盯着韦贤妃,语带疑惑。而他心里的疑惑,则更深了。
元幼祺更是大吃一惊。她浑没料到,母妃会在这当口儿突然出现。
难道是……风柔?元幼祺抿唇。
韦贤妃未回答魏帝的问题,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道:“陛下一切安然,臣妾便放心了!列祖列宗保佑!”
魏帝听她言辞古怪,疑窦更重,“这话从何说起?”
韦贤妃看了看元幼祺,又看了看昏厥在元幼祺怀中的顾蘅,心中着恼,面上却不动声色。
“陛下明鉴!臣妾在凤仪宫得了消息,有人勾结皇子,企图暗算陛下。臣妾知道事关重大,未敢轻举妄动,想着禀告陛下提防,再寻出证据,揪出那谋逆之人……”韦贤妃说着,顿了顿。
魏帝听至此,神色凝重。他的龙椅,就是靠“谋逆”夺来了,是以,对于“谋逆”两个字,他格外敏感。
“说下去!”魏帝道。
韦贤妃闻言,便知道这昏君对于自己的话已经信了大半。
于是,她又道:“臣妾自以为如此是最稳妥的做法。当时,太子也在凤仪宫中,听到这个消息,便极担心陛下的安危,生恐君父陷险,便不顾臣妾的劝阻,执意回东宫带兵到御花园护驾。”
“臣妾方才见御花园外的东宫军士,此刻又见陛下安然在此,才知自己之前见识之短浅。臣妾掌理六宫事务失职,请陛下降罪!”韦贤妃说着,又拜了下去。
元幼祺听着母妃的叙说,情知母妃在为自己圆此事。毕竟,带兵冲入禁宫,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事。父皇又从来忌讳这种事,被他亲眼所见,纵是有元承柏的事做遮掩,他日追究起来,也是不小的过错。
元幼祺能够感受到母妃对自己在意到了十分,能够想象得到风柔怎样火急火燎地奔到凤仪宫,为自己向母妃讨主意,婆媳二人又是怎样为自己的前程和- xing -命担惊受怕。这些,元幼祺都能够明白。
可是,顾蘅被算计,这桩事与母妃绝脱不开关系去。母妃既能让锦绣阁霍美人的贴身侍女贪生卖主,想对顾蘅做些手脚,又有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