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祺一想到自己竟被顾蘅和那个南朝的“昏君”联系到了一处,恼怒至极。
“不是?那是什么?”顾蘅咄咄逼人道,“别告诉我,你抱我、亲我,对我的种种越礼之举,都是出于你的孺慕之情。”
元幼祺又气又羞,“不是!我对你不是孺慕之情,我……”
她忽的停住,蓦地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又被顾蘅牵着鼻子走了。
“你不是我娘亲!”元幼祺恼道,“我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是谁,但你绝不是我娘亲!”
“你又凭什么知道?”顾蘅道,“我自己的孩儿,我自然认得。”
“你若是我娘亲,你必定是诞下我之后才……”
元幼祺说到此,只觉得脑后“飕飕”冒起凉风:无论顾蘅曾经的身份为何,她现在都是再世为人,或者说……借尸还魂。这事儿,还真的……挺诡异的。
元幼祺喉间滚了滚,壮着胆子续道:“如你所说,你是我娘亲,那么你前世诞下我之后便故去了,何以今世年岁比我小了一月有余?”
顾蘅听她说着前世今生的话头儿,觉得有趣。这孩子竟然是不怕的?这倒意外。
“人故去之后,七日中- yin -,便脱魂而去,再次投胎为人。若这么算来,你该比我小七日到十日才对。”元幼祺道。
“所谓中- yin -身,那是释教的说法,我不信那个,且其真伪尚不可知。”顾蘅从容道。
“那你信什么!”元幼祺针锋相对道,“生死之事本就是非在世者能够忖度的。若所有的故世者都想重生便重生,那这世间岂不乱了套!”
“我既重生,必定有我重生的缘由。”顾蘅道。
“你倒说说,你重生为何?”
“我说,你便信?”顾蘅挑衅地瞧着元幼祺。
元幼祺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觉得自己跟一个可能“借尸还魂”的人讨论什么重生不重生的问题,也是疯魔了。
“你说来听听。”元幼祺嗓子眼儿发干。
顾蘅却呵呵冷笑:“你连我是你娘亲都不信,遑论其他?”
“那是两码事!”元幼祺道。
“本就是一码事,脱不开关系的,”顾蘅幽幽道,“我若不是你娘亲,便不会含辱诞下你,也不会两世牵挂,缠绕在这燕来宫中散不去……”
“什么意思!”元幼祺的脑子都僵木住了。顾蘅这短短的一句话中,藏着何等的深意啊!
顾蘅在榻上撑起身,猛然攥了元幼祺的衣领,将她拉到自己的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元幼祺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到,忘记了如何反应,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错目地回看她。
顾蘅被那双琥珀色看得心滞,低声道:“什么意思,你将来自会知道。现下,你只要记得,你的娘亲身负奇辱,你要帮着娘亲报仇雪恨。”
“仇人是父……”元幼祺抖着唇。
“是!娘亲的仇人就是他!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顾蘅森然道。
元幼祺惊悚地睁圆了眼睛:“你……我的娘亲和顾大小姐,是什么关……”
“就是顾大小姐!”顾蘅将元幼祺的话头截断,将真实的身世毫不留情地告诉她。
若说之前,对于元幼祺的真实身世,顾蘅还有什么犹豫的话,那么此时,现实已经不允许她再犹豫下去。
她再也无法容忍,敬言的孩子,日日恭敬着那个昏君;再也无法容忍,敬言的孩子,唤那个不相干的女子做“母妃”。
“那我的生父是谁?”元幼祺艰难地问着,快要窒息。
她现在既知道自己的生母不是韦贤妃,就不能不怀疑起自己的生父来。可是,若她的生父另有其人,为什么父……皇帝每每说自己与年轻时候的他最像?
顾蘅的眼眸眯了眯,冷声道:“你的生父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当年长安郊外的命案之后,为娘就被那昏君劫入了宫中,喂了哑药,圈在这燕来宫中,成了那昏君的禁.脔,除了贴身侍奉的宫女、内监,再也见不到旁人。世人皆以为我已经死在了长安郊外,其实,那不过是个可怜的顶替我的姑娘的尸身!”
元幼祺听得目瞪口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竟是这样的隐情。
“而且,当年那昏君为了遮掩我被害之事,生恐被顾家与韦家发现,还派人另做了几桩类似的案子,只让世人以为,这是同一伙歹人行的凶。后来这些案子都不了了之,不知有多少人家因着这件事被坑害。”顾蘅又道。
“所以,你要杀死他?”元幼祺颤声道。
“呵!杀死算什么?顶多一死,一了百了……”顾蘅的眸光锋利异常,“我要让他众叛亲离!要让他所有的心愿都破裂!死也死得痛不欲生!”
元幼祺颓然失力,脑中纷乱成了一团乱麻——
她的生父,为了霸占她的生母,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有些是她曾经知道的,有些是她第一次听说。
而此刻,顾蘅,这个可能是她生母的人,重生了,回来了,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顾蘅她说,要报仇,要让那个男人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这样的状况,远非简简单单的“报仇”两个字可以形容。
元幼祺努力想象着那种彻骨的仇恨,该是怎样的感觉。
而另一个疑问在她的脑中闪跳出来——
“前太子的事,是不是你……”她咬着牙看向顾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