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冥冥之中要给予元幼祺更多的启发似的,元承宣突地又想到了什么,恍然道:“说到顾大小姐,章国公说,同韦家还有些渊源呢!”
元幼祺更觉奇怪了,“韦家?我外祖家?”
“正是,”元承宣点头道,“章国公说,当年顾大小姐与韦家二公子两情相悦,彼此的父母都是认可的,已经定下了亲事。谁料,苍天不佑,顾大小姐惨遭毒手。彼时,韦家二公子正率军攻伐斡勒人。他当时的军中混入了斡勒人的女干细,在战场上偷袭他。韦二公子猝不及防,身中毒.箭,一命呜呼……他一出事,伐斡勒再无勇将,只好暂且退兵,斡勒人得以休养生息。”
元承宣憾然扼腕,道:“可叹啊!若是当初不是那女干细使- yin -,以勇毅侯之智勇,将斡勒人打得一蹶不振,焉有今日之兵祸?”
他说的,便是如今北方边关,斡勒铁骑入侵的情状。
元幼祺何曾听说过这些往事?且都是与自己的外祖韦家大有关联的。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二舅舅当年竟然曾与顾蘅的亲姑姑订了亲事,惨的是,双双遭遇不幸,堕入黄泉。
“勇毅侯……”元幼祺呢喃着。这个名号,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勇毅侯便是韦二公子韦毅扬的爵号,父皇亲封的。他二十岁便因军功封侯,是我大魏最年轻的凭自己的能耐得爵之人!当年,白袍银.枪,智勇无敌,当真令人敬服!”元承宣说着,眼中流露出了向往。
元幼祺却沉默了。
顾大小姐顾敬言之后,又一位她几乎没听说过的人物,一位战功赫赫的少年英雄。而且,这两位,还是有关联的,近到结姻亲的关联。
无论是两人之中的哪一个,都是冠绝大魏的响当当的人物,偏偏,包括她在内的年轻后辈都没听说过。
这难道,不够奇怪吗?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故事,是该被写入话本子,被说书艺人们颂扬讴歌的啊,却被埋没于岁月的尘埃之中,只能通过一位当年的老人之口来得知。
这难道,算正常吗?
这其中的缘故,恐怕只有一种可能了吧?
即,这背后,有人在刻意向世人隐瞒这些往事。
一位是世家贵女,一位是少年将军、敕封侯爵,该是怎样强大力量,强大到足以将这一切掩盖了近二十年,而不被世人发现,更无人敢再提起?
而这股强大的力量,隐瞒这一切,究竟存着怎样的目的?
元幼祺越想,越觉得心惊。
冷不防,元承宣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肩头,目光专注于她的脸。
“老九,今- ri -你我说的所有,所有人、所有事,皆事关重大。”元承宣郑重道。
事关重大,所以不要对任何不相干的人提及。
元幼祺亦郑重点头,道:“七哥放心,我省得。”
或许,元承宣想到的,只是这其中与嫡位相关的,尤其是章国公的态度;但元幼祺比他的思虑重得多,她已经透过这些,思索起了那些与顾敬言、与韦毅扬有关的事。
当她鼓起勇气去思考那背后可能的“强大力量”的时候,她没法不联想到那个坐于龙椅、高高在上的男人。
除了大魏天子,谁能做到这些?谁能让所有人皆噤声?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元幼祺迫切地想要知道。
她直觉,真相很重要,重要到,足以影响她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只有一个!
☆、第三十八章
兄妹二人又聊了许久。
天色渐晚, 元承宣告辞离去, 走之前还笑哈哈地说着要“补上新婚贺礼”。
元幼祺无语于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得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他, 好歹送走了他。
折回两人之前对饮的桌前,元幼祺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杯盘碗盏, 问唐喜道:“侧妃现在何处?”
唐喜忙应道:“王妃在卧房内替您看新袍子呢!方才吩咐奴婢,若是爷这边结束了, 便请先饮了解酒汤, 浴汤都已经备好了。”
元幼祺对着府中仆从的时候, 从来称呼风柔为“侧妃”,却不称“夫人”。在她的内心深处, 始终是盼望着顾蘅能成为自己的夫人的。
唐喜却是个极聪明伶俐的, 自风柔被封为侧妃,他便称呼她为“王妃”。原本,“王妃”是吴王正妃才该享有的称呼, 唐喜此举无疑是恭维了风柔的位分。风柔自然欢喜,元幼祺也不是个苛责的主儿, 不会认真挑剔这个的。
听罢唐喜的回话, 元幼祺暗自点头。
风柔是个细致体贴的, 知道她素- xing -喜洁,在外面沾了校场的尘土,又陪着七哥饮了酒,必定想要沐浴的。
沐浴罢,元幼祺换了身家居的月白绸衫, 将- shi -发随意挽起,便踱去卧房寻风柔。
她还在惦记着之前元承宣说过的那些关于韦家和顾家的往事。沐浴的当儿,她细细地将前前后后思索了一番,越来越笃定,章国公是想通过七哥的口告知自己这些往事。
那么,章国公究竟是存着怎样的目的呢?
是想通过自己的手,为当年之事做点儿什么?还是,当年的事与自己有什么重大的关联?
当年事啊!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
那时候,她还未出生呢!怎么会与她有重大的关联呢?
元幼祺百思不得其解,也知道这么仅靠自己琢磨,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于是想起了一桩事,遂横下心思来寻风柔。
她的身影刚刚出现于卧房门外,当值的侍女便纷纷向她行礼。
屋内的风柔,自然也就听到了动静。
她欢喜地迎了出来。
看到元幼祺的时刻,风柔有一瞬的失神——
刚刚沐浴罢的元幼祺,仿佛刚被清新的春雨濯洗过的修竹,挺拔,纯粹,干净,让人如何都移不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