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江山 作者:沧海惊鸿(上)【完结】(74)

2019-03-20  作者|标签:沧海惊鸿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韦贤妃的双唇霎时失了血色。宝祥是要查那件事吗?最最恐惧的事,终究是要发生了吗?

  饶是韦贤妃沉稳又富智计, 想到十六年的母女情分, 或许就要走到尽头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她眼前一黑, 身子晃了晃。

  “母妃!”

  元幼祺大惊, 慌忙搀扶住她,环着她的肩膀坐到一旁的罗汉榻上。

  她不敢再继续自己的话题,恐怕再刺激了韦贤妃。

  她斟了半盏温茶, 送到韦贤妃的嘴边。

  韦贤妃就着她的手,抿了两口, 方觉得心口不那么窒闷难受了, 双眼也渐渐恢复了视觉。

  “母妃觉得如何?要不要传范朗来瞧瞧?”元幼祺急问道。

  韦贤妃轻轻摇头。

  她侧头看着元幼祺满是担忧的脸,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方缓缓道:“你听到了什么?”

  元幼祺微愣,诧异于母妃竟能马上想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过,母妃突然急火攻心的样子,也让她很觉得怪异。

  她素来孝顺, 心疼母妃在后宫中所承受的一切,抿唇愧道:“孩儿是不是说了让母妃不高兴的话了?”

  何止是不高兴!韦贤妃眉心紧跳两下,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急。

  “没有。有些意外罢了。”韦贤妃道。

  这话,是没法说服元幼祺的。

  她心里已经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韦贤妃的神色,又小心地试探道:“母妃,父皇……”

  她压低声音,“……父皇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做过什么……不当做的事?”

  韦贤妃惊悸,忙正色道:“这等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元幼祺闻言,心里的猜想已经凿实了八.九分。

  她想了想,恭敬道:“这便是孩儿绕过母妃,想要查一查凤鸣楼昔年记载的缘故。”

  见韦贤妃面有疑色,元幼祺又道:“子疑父,臣疑君,已经是悖逆。孩儿不想让母妃在实情与人.伦间为难。孩儿若查不到,那便罢了;若查得到,也不必让母妃担干系。”

  人.伦,不止父子、君臣,还包括夫妻。皇帝与妃子,是夫妻,亦是君臣,脱不开人.伦束缚去。

  韦贤妃静静地凝着她,咀嚼着她话中的意味,一颗心渐渐回归了原位——

  宝祥如此说,那所谓的“当年事”便不是关于身世了的。

  只要不是那个,一切都不算什么。

  登时,韦贤妃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她拉过元幼祺的手,按在自己的手掌之间,柔声道:“你这是孩子话!你我母子是一体,你的干系,难道不是做娘的干系?难道你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却又让为娘担心牵挂,就是你孝顺了?”

  元幼祺脸上的愧意更甚,垂头道:“是,母妃说的是。是孩儿思虑不周……”

  她乖顺的模样,让韦贤妃既怜又疼,不由得回想起她刚出生那会儿,被抱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瘦瘦小小的模样。

  那么小小的人儿,能养育得这么大,又这么好看,是何等不易的事啊!

  后宫的孩子本就不易养活,魏帝九个儿子,也只活下来四个,算上元幼祺,也只有五个。

  这孩子的身世曲折,前朝后宫危机四伏,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能把她养得这么大,其中的辛酸苦涩,也只有韦贤妃自己是最清楚的。

  “好了,莫要再自责了,”韦贤妃淡笑,“做娘亲的,谁会当真和自己的孩儿生气呢?”

  元幼祺心中温暖,又觉感动。若非顾及着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行止不能太过孩气,她真想搂着母妃的胳膊撒一撒娇。

  “那么,就说来听听吧,你要查的究竟是什么?”韦贤妃并没有忘记正题。

  说到这儿,元幼祺面色肃然。

  “母妃,勇毅侯究竟是怎么过世的?还有顾大小姐顾书言,她的故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元幼祺直言道。

  好似在韦贤妃的耳边劈了一道响雷,韦贤妃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你听哪个说得这等话!”

  果然!元幼祺暗道。

  “到底是谁说的!”韦贤妃声音凄厉。

  刚刚氤氲开来的母女温情顿时消散不见。

  “母妃息怒!”元幼祺很担心韦贤妃再次晕眩。

  她缠着韦贤妃的胳膊,缓声又道:“孩儿只是想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当真是父皇做下的……”

  韦贤妃双唇轻抖。

  元幼祺心一横,索- xing -道:“若当真是父皇……残害忠良勇将,杀害无辜女子,父皇……父皇他便……不配做这个天子!”

  “放肆!”韦贤妃厉声喝住她。

  元幼祺也是清楚的,这般评论君父,何止是放肆,简直称得上大逆不道了。

  但她既已在心中凿实了这件事,强烈的鄙夷与不屑便抑制不住。

  在她的心目中,一直认定,人君当为万民表。就算天子的个人品格及不上大贤大德,“鞠躬国事”四个字也是起码的要求。

  然而,她的那位好父皇是怎么做的?且不论他强娶顾蘅,又算计自己的亲儿子吧,这些暂算作是天家自家事。那算计杀害为国出征杀敌的武将算什么?害死臣子的女儿,连带着几条人命,又算什么?

  元幼祺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但以她的聪明,以她对魏帝的了解,事情的大概轮廓也能肖想出来。

  “是!母妃说得是!孩儿确是放肆。”元幼祺站起身来,一抖袍襟,跪在了韦贤妃的面前。

  韦贤妃面色苍白,胸口起伏着。

  “孩儿身为臣子,身为儿子,却这样评说自己的父君,实是该死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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