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的怀中揣着一把待出鞘的匕首。若他在那场夺嫡之战中身死名败,她绝不会独活于世。
魏帝的目光徐徐地软了下来,声音则暗哑干涩得厉害——
“太子识人不明,督责不力,今日起幽闭东宫,自省其错。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开东宫!”
“朱圆友及与《清溪诗话》相关的所有人等,着有司各责其罪。东宫所有属官,自今日起彻查,有进谗言误导太子者,甚至有忤逆行径者,绝不姑息!”
太子颓然委顿于地,他的脑中仍是盘旋着,他的父皇对于朱圆友以及所有东宫从人的处置。
着有司各责其罪……
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他深深地觉得,对不住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日更的我
话说被隔壁《昙华录》下面的评论惊着了。我想我可能单身太久了,都忘了该怎么谈恋爱了(掩面
☆、第四十四章
太子就这般被禁了足。
魏帝言辞虽厉, 却是板子高举轻轻落下。众臣心里皆忖衡着其中的意味, 各自心里都有了自家的成算。
却听魏帝又道:“赵王与吴王, 刚学着上朝议政。你们兄弟二人, 如今享着亲王的荣爵,不能只安享而不知为国为君分担。”
元承宣与元幼祺忙恭顺听着。
众人的耳朵也都支棱了起来。
魏帝顿了顿, 又道:“赵王暂在兵部,吴王暂在吏部, 各自认真习学一月。要多向部中的各位前辈请教, 不可自以为是。”
元承宣与元幼祺忙称“是”。
原来如此!
众人心中了然。
太子原管着兵部、吏部与户部的事务, 如今被禁了足,自然没有再打理各部的资格。陛下面上这是将两位亲王送入两部熟悉事务, 若无旁的变化, 他日这两部中的事务便归这两位殿下打理了。
这朝中的格局,当真是要有巨变了。
众人纵是看不出魏帝的真实打算究竟为何,却也思量起自家的站队来。
元承柏戳在两个弟弟的旁边, 心里可有点儿急了。
还有户部呢!他心里咆哮着。
秦王远征,太子禁足, 如今父皇身边三个儿子, 正好太子腾出来三个部, 户部不正该归了自己管吗!
户部啊,那可是最有油水的啊!
想到今后要做的“大事”可能要耗费的银子,元承柏恨不得立时将户部拢到自己的怀中。
然而,他的父皇显然没有这份打算。
元承柏耐不住了,脑子一热, 抢身上前,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魏帝瞄了一眼迫不及待冲出来的元承柏,冕旒朱穗下的眼眸不禁眯了眯,语声却是平和的。
“三郎有何话要说?”他问道。
元承柏听到那声“三郎”,本就有些混沌的脑子更咕嘟嘟地冒起泡来——
当着众位朝臣和皇子的面,父皇竟唤自己“三郎”!哈哈!这可是连曾经的太子,连最受宠的老九,都没有过的待遇啊!
元承柏自不会冒失地明目张胆向魏帝索要户部,他自有他的逻辑。
“父皇,儿臣以为,顾大娘子中.毒一事,该当彻查一番。”元承柏道。
魏帝眉心一跳,倒没想到他突然拎出这个话头儿来。
顾蘅是未来的昭妃,天子身边侍奉的人,她中.毒这样的大事,众臣已经都多少听说过了。
元幼祺听他竟提到了顾蘅,心头一紧,身体不由得绷直了。
“你觉得该当如何?”魏帝淡道。
顾蘅之事,他心中自有计较。他素来刚愎,内心里其实很不喜欢旁人指指点点,告诉他该当如何。
不过,眼下变乱之秋,他觉得很有必要看清楚诸子与群臣都是怎样的态度,这将决定他未来的择嗣。
元承柏从小长到大,难得被父皇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脑袋不由得又热了几分。
“父皇明鉴!”他大声道,“据儿臣所知,顾大娘子所中的毒,极有可能来自宫中。儿臣想,宫中何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儿臣又想,极有可能和太医院脱不开干系。而另据儿臣所知,太医院前院首与东宫走得颇近……”
他抑制不住的激动颤抖的声音,大殿之内,只要长着耳朵的,就能分辨得出。
老神在在,仿若置身事外的丁奉面上依旧平静,心里面却大口地啐着:蠢材!蠢材!又一个蠢材!
他于是更加不屑,心道这就是二郎选定的主君?嘿!这眼光,丁氏还不被他拖累死?
他很瞧不上自己的亲儿子丁同辉的眼光,遂将原本属意元承柏的心思也压了下去。
魏帝也在听着元承柏的颤抖声音,嘴角已经浮上了一抹冷笑。
你知道的倒多!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教你说的这些话!
之前,元承柏偷偷呈给他的抄录的《清溪诗话》中的种种,已经很让他不痛快,只不过现下暂且引而不发罢了。孰料,这个逆子竟又跳了出来,说出这等混账话来。
魏帝暗自盘算着,他并不急着对元承柏如何,他更想通过元承柏,知道背后更多的人与事。
“三郎倒是有心。”魏帝和颜道。
元承柏一震,只觉得骨头大轻。
“此事,朕自有计较,凶手断不会逍遥法外。”魏帝正色道。
他说着,话锋一转,又微笑道:“不过,三郎是真正关心朕的,朕心甚慰。父子相亲,君臣相得,这是国之幸事。”
颓然于一旁的太子,听到元承柏的诬告,将顾蘅中.毒之事直指自己,已经是心胆俱颤,本想替自己争辩几句,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此时,再听到魏帝口中的什么“父子相亲”的话头儿,他更觉得脊背发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