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个喝着热水等待面条上桌。
“按我说,你这件东西还是送到首胜去鉴定,最好请到吴止戈大师,现在他开的鉴定书,业内最认可。你要是拿出去拍卖,有了吴止戈大师的鉴定,能够上三个档次。”
“我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三个档次就是几十万,三个档次,你这件粉彩瓷最起码值五百多万,都是钱。”
“我已经向琢园递了申请,找了点关系c-h-ā了个队,估计一个月后就能够轮到……”
“糊涂!”
“别这么说,琢园的秦大师不比吴止戈大师差。”
“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秦南不是有意听壁脚,而是隔壁的人说话声音太大,对话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
听到熟悉的名字,又听到自己的,混不在意的秦南微微皱眉听了起来。
“不是业务能力好就行的,秦南的名声那么差,多少人恶心他啊。”
“都是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当不得真。”
“我可是在一次聚会中听到吴止戈大师说的,杀害亲生父亲、杀掉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残害同门,最后霸占师父留下的财产,成为整个琢园的主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成了整个古董界无人不知的大师。你说这样的人,会是无害的。要知道,空x_u_e来风,未必无因。”
秦南手中的塑料茶杯猛地往下掉,被凭空出现的人接住,这才避免了茶水泼一身的尴尬。
秦南茫然地看着龙渊,“我……”嗓子干涩,像是堵了涨满水的棉花,根本说不出什么话。
“他们说的是假的,不是事实。”龙渊强调。
秦南不知所措,这个消息太震惊了。
“相信我。”龙渊握住秦南微微颤抖的手,“也相信你自己。”
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想要将古董送去琢园鉴定的那人开口说话,“你这样说就太武断了,上下嘴皮子一碰,谁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吴止戈也有自己的打算不是吗。再说了,杀人是犯法的,秦大师没有被关进去,证明他没有犯罪。”
“有钱有权,什么不能够摆平。”
“那也要悄咪咪才行,暗地里手中的权势可以帮忙,摆到明面上还这么张狂,你当法治社会是假的啊,国家机器是摆设啊,我们社会主义不会包庇犯人,你这种思想真是要不得。”
对啊!
秦南茫然的眼神变得清明,他能够自由行动,没有身陷囹圄,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的杀害了师父、生父,他根本就见不到十年后的太yá-ng。
“吴止戈勾结外人,趁着你师父受伤未愈下手。你那位生父……”
“他怎么?”
“他和吴止戈是一伙的,骗得你的好感,利用你进入琢园摸清了你师父身体情况,好让吴止戈下手。”
秦南的心咯噔一下,在众位师兄弟中,师父对他的爱护明显不同,说直白点儿就是偏爱。许多师兄师姐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秦南颤抖着双唇,“我透露的消息,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龙渊沉默,但沉默就是最直白的答案。
在沉闷的气氛中,面条来了。面碗是小脸盆那么大的青花大碗,里面的汤面有大半碗之多,虽说是西红柿牛腩的浇头,别的配菜照样很多,卤制的鹌鹑蛋有五个,油煎荷包蛋有两个,秘制的r_ou_糜、爽脆的笋丝、酥烂的娃娃菜等等,仔细数有七八样。
一碗八十,当真是不亏。
但秦南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兴致,给面面用小碗盛了面条和汤,看着孩子吃饭的他愣愣出神。
最后愣是没有尝出面条的味道如何。
吃完了东西,秦南带着孩子出门,站在面馆门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出来了,就去见见她们吧。”
秦南抿紧了嘴唇,倔强地说:“算了。”他不想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
“实在不想见,在外面看一眼。”龙渊深知年少秦南的心结。
秦南双眉紧皱,一双温暖的小手摸了上来,软软地喊着,“爸爸。”
“就在外面看看吧。”秦南心中长叹,看一眼他就回去。
他的生父在十年前的变故中被吴止戈带的人杀死,他的生母和姐姐事后被秦南安置,给了一笔足以混吃等死的钱,自此断了关系。这对母女在老桥巷开了一家小吃店,专门做老家的餐点,卖着早点、做着夜宵,很是辛苦,但很满足。
秦南给的钱她们半分没有动,用多年的积蓄买了临街的店铺,其它全都捐了出去,这是赎罪。
留在青留市,只是想离着秦南近一些。
秦南生父好赌,无论年轻还是年老,从不知道收敛。秦南出生三个月就被他拿出去卖掉,换来三万块钱还债。那是懦弱的生母头一次反抗丈夫,报警抓人,因为贩卖儿童生父坐牢五年,但孩子几经易手,已经找不到了。
出狱的生父不知道悔改,继续赌,被放债的人砍断了一条腿依然不改。他还找到了搬家的妻女,犹如恶鬼一般纠缠。
再后来,生父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吴止戈一伙人,知道了秦南的下落。生父对着妻女痛哭流涕,发誓改过自新,再也不赌博了,为了表示决心当场砍了一根手指。生母和姐姐心软,原谅了渣男。
一家子找到了秦南,生母和姐姐是真心为找到了弟弟高兴,而生父是利用秦南了解琢园内的情况。
“她们人很好。”龙渊只能够如此评价。
人很好,好到分不清善恶,能够原谅罪人。十年前的秦南不喜欢断腿缺手指的生父,但很喜欢妈妈和姐姐,从而也就接受了改过自新的父亲。
秦南站在小吃店的门口,看着头发花白的妇人又看着忙碌的三十岁女子。看了一会儿他转身,“回家吧。”彼此生活都好,就不用打扰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