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故走时,再三叮嘱不让喝酒,莫寻嫌他啰嗦,一脚将人踢出门外,合上房门兀自图个清净。
这儿的天不好,自己又有伤,莫寻无事可做,也不想出门,就坐在屋子里,盯着窗外看雨落。
这些时日接连赶路,一日也不曾好好休息过,莫寻之前未觉得乏累,这次受了伤流了血,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晚饭过后刚一会儿,莫寻便已经困的上下两只眼皮要打架。
左右没什么消遣,于是便老实的掀开被子,只是手刚摸上去,莫寻便嫌弃的扯了下嘴角。
南方潮s-hi,更何况接连落了几天雨,连人都泛着一股子黏糊糊的潮意,更何况衣物被褥。
不期然他就想起了家中蓬松软和的床铺,每次从外头回来,他屋子里的被褥都是干净整齐,散发着阳光爆晒过的温暖味道。
这都是阿白的功劳,他总是会打理好家中的一切,连同自己,也是要靠他照料。
想到这儿,一向不屑多愁善感的莫寻,突然生出了一丝令人心痒的惆怅,如同一根羽毛,用最柔软的纤毛儿轻轻扫过心尖儿,带起的一阵颤栗。
要是阿白在,知道自己受伤了,必定要先红了眼睛,怒气冲冲的瞪过来,然后再好吃好喝的照顾自己,最后巴在自己面前等吩咐。
他不用想都知道阿白会做什么会说什么,莫寻微不可闻的叹息,忍着嫌弃掀开被子,侧身躺了下去。
呵,阿白,这些年如果不是阿白,他哪儿还能有这挑剔的毛病。
莫寻在三水城等了不过七日,周故已经从云城赶回来接他。
周故回来那日,莫寻并不在客栈,问了店家,才知道他早上便出了门,并且给他们留了话。
那店小二说道:“那位客官交代说他在三水城要办些事,晚些时日再回去,若有人来寻他,便如此相告。”
周故知他与三水城有些过往,具体是何事,却无从得知。莫寻那一句“人情冷暖”,让周故猜测到大概是他家中生变时发生的事,既然如此,大概还有些旧事未了。
一行人打道回府,留莫寻一人在云城处理私事。
其实莫寻并没有什么旧事未了,当初该说的话都说尽了,该有的情分也都断完了,他与三水城早已不相干。
只是前几日在客栈一边养伤,一边等周故,憋的烦闷,好不容易放晴了一天,便出去在街上走了一遭。
他还记得从家中出来时,阿白气鼓鼓的样子,那个小家伙儿总是容易生些莫名其妙的气,这次回去总得逗他笑一下。
莫寻在街上慢悠悠的四处闲看,一条长街从头走到尾,却也没什么能带回去给阿白的。
阿白不是个姑娘家,不喜穿金戴银,不用涂脂抹粉,也没什么特别喜好的东西,莫寻只知道他最喜欢吃醉j-i,于是打算回家给他买两只,然后顺手从街上打了两壶酒回客栈。
他提着酒穿过熙攘的人群,前方似乎传来一阵s_ao动,夹杂着叫骂之声,途经之处人群纷纷避让,莫寻抬眼扫了一下,又径自走自己的路。
“抓住,别让她跑了。”
“蠢东西,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他n_ain_ai的,给我抓回来!”
一声声骂咧接连传来,一个膀粗腰圆的中年汉子一脚踢在一个家丁身上,喘着粗气叉着腰停下来歇息。
他瞪着眼睛指着前面呼哧呼哧道: “去,追。”
被他们追赶之人是个年轻女子,慌不择路的在街上逃跑,冲撞了不少行人。
她跑的脚软,与行人撞到一处,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
正好摔扑在莫寻脚下,挣扎要爬起来,手脚却使不上劲儿。
眼看那几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带人围了上来,她立刻抓住了险些踩到她,又急忙收回脚的莫寻。
衣摆被人死死抓住,那女子仰起脸来,顾不得姿态狼狈,声线沙哑,急切的苦苦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莫寻这才看清了她的脸,那女子也算颇有姿色,虽是如此发髻凌乱衣衫朴素,倒依旧不掩清丽的面容。
只是这张脸看着倒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