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墨发散开从肩膀垂落到腰间, 林夜轩的玉容只是简单地处理一下,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换了新的衣服。
而是伸出修长的指尖, 在御座上敲了敲,他神情冷漠淡然, 仍旧是上位者的姿态。
主子, 寻常人进去不到一刻钟便会冻死。
大小姐已经进去了三刻钟, 请主子手下留情,允许属下将她放出来。
话出, 一道寒气猛地窜上来林清风的身后, 他打颤了一下,低着头继续道:大小姐贪玩成- xing -,长大又因父辈之事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非要说责任, 那便是属下从小没把大小姐看好。
身为林家的一位长辈,我愿意负一部分责任。
林清风拂起膝盖的衣袍, 他双膝跪在地上。
“请求主子, 饶过大小姐一次。”
“莫要因为一时置气, 使得她命丧黄泉。”
自始至终,上位的人,冷漠甚至无动于衷,好像是说无关之人一人,表现的漠不关心。
外人见, 怕是要说一番灵鹫宫宫主果然是铁面无私。
但,没有人知道,唯有了一下他那微微佝偻一下的背,依旧没贴近御座靠椅。
哪怕是一个小举动,一个常年冷漠不带表情的人,可以轻易摆出从未露过情绪的面目。
可身体是...从来骗不了人的。
林夜轩恼她。
林夜轩厌她。
林夜轩驱她。
但从没想现在一样,想过杀了她。
他与那孩子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刚才那一面的置气了,他知道那个孩子,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从第一面开始,她眼眸透出的清澈平和之色,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
林夜轩却怕了。
很怕,以往的她再怎么闹腾,他都可以不管不问,甚至她成为了人人危言的魔头。
他甚至都不眨一眼,因为他才预料到了。
“拉她回来?”
不可能,身为灵鹫宫的人,身为天机子的后代们,从来不允许自己的骄傲,被一句妥协屈服给压倒。
所以,林夜轩很清楚。
他有骄傲,她亦有骄傲。
他们一家人,都有自己的骄傲。
就是因为懂得,他才纵容她,哪怕此后她万劫不复,死于非命,那也是死于自己的骄傲之下,哪怕是死有余辜之下。
就和哥哥嫂嫂一样,到死从未丢过身为天机子林氏后代的殊荣。
想到这里。
林夜轩闭上眼睛,他道:“她已经丢掉自己该有的东西。”
“唯一可取的东西丢了,那成为了一个没有必要价值的魔头,今日如我不除她,那她也只会毫无尊严死在别人手下。”
“林氏一门,从来不允许,自己尊贵的头颅底下,哪怕是女皇陛下,因为林氏这一份骄傲,而礼让三分。”
“林氏什么都可以丢。”
“但是不可丢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林清风听罢,他一震,随即表情顿时低沉起来道:“主子,你又知大小姐丢了林氏该有的尊贵与骄傲。”
“就因为大小姐,身上那已经消失的血气与暴戮?”
话止。
林清风认真道:“那主子,大可不必担心。”
“如若你担心,那一测便知。”
林清风深深知道,灵鹫宫之所以是天下第一宫,很多是因为本族林氏他们用自己尊贵的生命和骄傲堆砌成的。
连大主子都是这样去世的。
而大小姐或许是知道这点,看穿灵鹫宫如今有许多人已经开始醉生梦死在昔日的浮华之下。
如若灵鹫宫交给他们,迟早会成为一个空架子,成为一个过去式。
而过去的三百年天下第一宫之所以维持至今,都是靠林氏一门的地位实力和那永远高贵不低头的骄傲,哪怕死,也不会屈服任何之下的那份尊贵与荣耀。
所以,林氏一门去世一人,便会有皇族亲自来吊唁,甚至上次大主子去世后,那位闻名天下的名捕,那位皇室最尊贵的摄政王,亲自带着家眷来吊唁。
那天,他至今历历在目。
这就是林家该有的结局,每个人死得其所,死的光荣,死的令人追崇。
随即,林清风深呼吸一下,他好似做出什么决定一样。
“好,主子。”
“既然如此,那你我主仆不如立下一次赌约。”
“赌约?”这次,林夜轩终于松口了。
“是!你我主仆赌一把,就赌大小姐她...”林清风语气沉了一下,好像巨石落入湖水之中一下,沉到底。
“还是不是林氏一门的人!? ”
此言一出。
林夜轩的指尖微微一滞,他静默了一会儿,抬头仔细打量一下跪在面前的林清风。
他自小就稳重,跟在自己和哥哥身边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林清风的忠诚,是整个灵鹫宫的人都无法比拟的。
随即。
他启着冷唇道:“依你。”
“是!”林清风顿时站起来,他凌厉转身时,表情是对一切的决绝。
“姚盟主,您进来吧!”
“屏息,驱散内力。”
“然后...请在三刻钟,准时将大小姐拉出天山寒窟。 ”
外面传来一道清冷又似波动起伏的声音。
“多谢林管家。”
“来日,姚羡必会报答于你。”
这话从外传到殿内,使得林夜轩只觉着刺耳,还是说,那位盟主小辈是故意的?
是在讽刺他,亲不如邻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