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喜欢她,所以陆彻雪这个人就是独一无二的。若我的心是一间竹屋,只有一个屋子,我便可以全都给她。即便她不要,这个地方也只有她能进来。
我并不是没想过自己有多荒谬,我也应该如她一样,找个良人,安稳度日。只是我做不来,耽误别人,也对不起自己。我的心都给了彻雪,那别人待我的心,我又能如何处置?
若不是两情相悦,又怎能忍受共处一屋檐下几十年?
或许吧,总有一天我是要和她说的,但并不是现在。
我亦知晓,待我交付出真心时,便是彻雪和我天涯两分之日。
但现在,我还想多在她身边腻歪些日子。
我站在天字二号房门前,心里正思量着,莫不料到那门却推开了。我冷不防被闪了一下,往后差点要摔个跟头,却被一缕清风托住了胳膊。借着那力,我腰劲一顶,这才稳稳站住了脚。
“怎么站在门口,也不作声?”
我看着她眉梢的朱红怔忡了一下,表情瞬即放松下来,想到刚才她施予李掌柜那礼,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揶揄着她:“你都换回陆府嫡女礼仪了,我这不也怕冲撞了小姐更衣,也不敢作声,只能在外面候着,静待佳人出阁嘛。”
彻雪脸微微一红,将我扶起来:“也听你说过李掌柜待你如长姐,以你我论,也并不为过。”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下一暖,彻雪这话说的算不算和我分外亲热?当然了表面上我可不能这么表现出来,便咳嗽了一声:“我要是天天见着她啊,像你这样来一礼,估计李洛洛都的赶紧的来摸摸我的脸,是不是别人冒充的。都说是自家姐妹,没那么些虚礼,难不成你在府里也是,见着自己堂兄弟姐妹叔婶姑丈的也得整这么一出?”
我本是随口调笑的,但没想到彻雪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的龙神哎,这要聚一桌吃饭,那的累死啊?
“难不成你们高门大院里都这样?”
“我想,大抵也差不多。我虽然与叔叔伯伯们都在同一屋檐下,但也不时常聚在一起,大多都是各院起灶。重祖爷爷喜静,也就是大节日里,才会齐聚一堂。近几年我也并不常在黎阳久驻,每逢会见自然也应该更为尊敬些。”她歉然地笑笑,“我爹娘去的早,几位婶婶待我极好,从未见生分。你来我这儿也知道,每天她们得些什么好的,都会送过来些给我。在我心里,自然比寻常亲戚还要亲上几分。”
我点点头,这倒是真的。每回去赶上快吃饭的点儿,就有好些个丫头端着热乎乎的小盅到她院子里来,等到过了傍午,再来取回去。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咋的了,也是莲香跟我说的。
我三蹦两蹦下了楼,冲她招着手,“快点快点,别一会去的晚了,好菜都让那几个小娘儿给抹干净了。今儿我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色,你也尝尝李掌柜的手艺,等回头让莲香来学学。”
彻雪一愣,看着我猴急而去的背影,终是抿开了笑意。
果不然,等到我和彻雪到的时候,热腾腾的菜刚好上桌,李掌柜的还没上来。
那桌边上原先与她同桌的两个人已经等在那儿了。郑奕馨看见我们来了,连忙招手让彻雪坐在她边上,我虽然心里有点不服,但一想到人家是旧识,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便靠着彻雪也坐了下来。
圆桌旁五把椅子,除却主位是让给东家的,现在已落座五人。郑奕馨拉着彻雪说话,我也插不进去嘴,只觉得喉咙里干渴,刚想去寻那茶壶,旁边那位便起了身,没多一会便觉得鼻子里传来茶香四溢。
那女子笑盈盈地走过来,姿态极其优美地奉上四盏香茶。除却她自己外,剩下一杯放在还没有回来的李掌柜的位置上。
我看她并未给自己留下一盏,刚想开口,那女子却柔柔一笑,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请各位姐妹见谅,妾身不喜喝茶,总觉得味道太苦,不如白水,虽寡淡无味,但喝久了却觉得有一丝甘甜。”
“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世间上附庸风雅的人太多,心口不一。”她这话说道我心里去了,我早些时候也不喜欢喝茶,本来人生就过的够苦了,何必让这舌头上再尝一尝这味道。只是后来,吃的苦头太多了,渐渐地我这舌头也麻木了。“姐姐好坦诚。我叫弦歌,姐姐叫我小弦子就好。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妾身欧阳,单名一个情字。”
欧阳情?这名好熟悉。我正思索间,却听的咚咚咚的上楼梯的声音。想必是李掌柜的来了,可不是,她一露头,这几个人便站了起来。她笑嘻嘻地摘了围裙,指了指窗户旁边的屏风,进去净了手,这才拭干了过来落座。
“今天食材准备的唐突,弦歌今儿嘴还刁,快坐下坐下,都是自家姐妹,就别整那些客套的,趁热吃。彻雪和小弦歌远道而来,想必也是赶路久了,也饿了吧。”
待那三人落座,我忽然想起点什么,便捂嘴噗哧笑了出声,清了清嗓子,照葫芦画瓢似的仿着彻雪刚才行的那礼,便僵僵硬硬地做足了一着。后面撅着,前面脖子抻的崴了个,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看着李掌柜都要掉下来的眼珠子,放声大笑起来。
一抹绯红爬上了彻雪的脸,我笑的岔了气,一下子没站好歪了过去,彻雪想搭手但也没扶住我,我直直地扑在她怀里。
其实我真是好好的有模有样地学呢,真不是为了逗她们笑。可惜,我就是那上了架的鸭子,唉,火候不到,欠□□。
我歇了笑声才发现,心上人的脸近在咫尺,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脸和红嫣嫣的嘴唇。蓦然发现,这酒还没开封,我就有点醉了。就在那一瞬间,我竟想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就像……送重紫走那天,彻雪埋在我肩头,她的温度她的手,她与我衣襟厮磨的声响犹在耳畔。
这时一双纤纤柔荑将将我扶了起来,这手美丽极了,掠过袖子触在我腕上,柔若无骨。这一定是我见过最令人难忘的一双手。
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忽然发觉喉咙干渴,便清了清嗓子,这才刚刚坐稳,又有一双指节分明的素手端着茶送至我面前。
我抬首看看那奉茶之人,想起刚才心里的那点小龌龊,老脸挂不住的绯红。刚接过去,喝了两口,这才静下心来,侧过身向刚才扶我起来的欧阳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