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我娘亲斗法输给了月神苏摩,被他抽去龙骨,永远囚禁在翡翠神殿。
翡翠神殿是什么地方,世人鲜少知晓。即便是我娘与我,也并没有透露太多,然而在几十年前,乌苏拉□□,三国围剿苏米克尔族这件事,却是人人皆知。
苏米克尔族生活在三国边境接邻处的沙漠里的一片绿洲,也有人称之为乌苏拉,绿洲翡翠的意思。这是个三不管地区,我听说有些被官府通缉的流民暴徒,走投无路时才会逃亡去那里求生活。而他们,信奉朝拜的便是月神苏摩。
他的子民被赋予一种力量。
那就是可以将他人的身体或心灵上的伤痛,转嫁到自己身上。
这也是苏米克尔族远离人群的原因。除却以自身意愿远走他乡、凭借天赋才能做上药师或是攀附达官显贵一满私欲的之外,也有不少颠沛流离被人口贩子盯上的。
只不过现在他们都死了,死在乌苏拉□□中了,翡翠神殿倒塌,苏摩也不知所踪,我娘亲,死里逃生,因缘巧合下邂逅了我爹。
他那时刚刚当上校尉,意气风发,而她,早已被时间磨软了- xing -子,只愿做一届凡人,平淡一生。
我娘花了一辈子阻止我侍奉月神,可她还是没想到,被苏摩种下的诅咒,哪有那么容易化解。
想必天晴山上那位,明白的很。
莲华山庄上那位为什么长生不老,他顾氏一族的长生血又是什么来头,我心里清楚的很。
日复一日,天渐渐冷了起来,西北苦寒,战不过冬,想必也是快到议和回程之期了。
我穿着娘亲留下那身白狐裘站在冷风里,那牡丹美人一身黑衣,向我走来,风将她高高束起的长发吹到脸侧,发丝嵌在那人嘴角,星眸明亮。
我咳嗽两声,她疾步向前,将我的狐裘又紧了紧。肩头丝丝的凉意渗进我肉里,烙印在这副身体上。
我告诉她只是着凉了。
彻雪说去帮我要几碗姜汤来驱寒,我下意识地攀住她的胳膊。
她回头看我,眼底里暖意融融。
我摆摆手,示意让她去。看着彻雪渐渐远去的身影,我有些恍惚,不知道把她和谁重叠了起来。
竹屋一件,家什两三件。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清明的影响,在看她的时候,我也会把她和娘亲的身影重叠起来。
我自嘲一声,大概是,该去给娘亲上坟了。
等从唐河关回去后,我定要回辽北一趟,多给我娘亲烧点纸钱。不知不觉,我离开秦岭桃花岛也有许多年了,是呢,邻居家的几个丫头小子,孩子怕是也很大了。
我又咳了几声,本想忍住,但还是一口甜腥呛了喉咙,没咽下去的,便用红绢子擦了去。
一转身,清明在背后盯着我。
我冲他笑了笑,破天荒地没有露出门牙来。牙上想必都是血丝吧,我的找个地方漱漱口,不能让彻雪回来看见。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清明拽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凉,跟我娘亲一样。
“哪有的事,我有点着凉,别传染上你。”我将他的胳膊轻轻推开,在他步步紧逼的目光下转身进了彻雪的帐子。
好歹我住的这段时间,她帐子里也有了些人气。我走到她的兵器前面,静静地站着。十年得一槊,彻雪是这么说的。那我这头二十年,回头看看,大抵什么都没有留下。
浑浑噩噩度日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一般比较忙,今天更两段。
第112章 穿甲
最近听说黎阳那面希望能早点和谈,但战场形势还不错,朝内一派主战一派主和正闹得不可开交。彻雪最近睡得越来越少,天不亮就去大帐了,月色中天时才回来,想必是战情紧迫。
最近陆陆续续又交手几回,也不过是互相探探虚实,并未有什么大动作。看着彻雪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我也觉得踏实许多,再有一月就是年关了,想必彻雪这个劫,也会顺顺利利化去。
这样想着,心里也松快了许多,若莲香知道了,怕又会哭一场。
我是最受不了丫头们抹泪的。
拨了拨盆里的炭火,炭饼子烧的更旺了些,烤的我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我搓着手重新拿起了针线,身边堆着几件衣服,都是从彻雪几个亲卫身上扒下来的,都破成那样了,穿出去丢的可是他主子的脸。我一想起前几天流鸢黑着脸抱着一堆要缝补的衣服来时,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也算是给我找了点事做,至少不那么闷,而且总让人觉得,好像是能为她做点什么,脸上也有了光。
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的声响,我以为又是群汉子闹事,也并未当意。全是爷们的地方就有这点不好,啥事不讲理,非得看拳头大小说话。
我咳嗽两声,又重新补起衣服来。
不消时,那嘈杂声音越来越近,我听见有一群人涌到了我这帐子外,刚想下去骂人,结果却看有人掀了门帘进来。
清明——他怀里抱着的,可不就是彻雪!满身是血!
我吓坏了,针线笸箩掀翻在地上。
清明把彻雪放躺在床上,又将一众人赶了出去。
“快,把她那止血的药膏拿来。”我从来没见过清明这么急躁,我忙不迭的赶紧捧来药膏绷带还有那些小工具。
平日他连彻雪的帐子都不进,今儿却毫不避讳男女之嫌,要给她查看伤口。这也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谁还能有那些个忌讳。我心里的鼓咚咚咚咚响个不停……莫不是……莫不是……真的要应验了。
清明白了一眼在旁边吓傻了的我。皱起了眉头,估计也是指望不上我这呆子了,便亲自去查验伤口,他小心翼翼地用剪子剪开衣服,眉头皱的更深了。
“快把水盆拿过来,还有帕子。快点,听见没有。”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去给他打下手。
当我看到她的伤口时,也不由得低呼出声。“谁他妈干的,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