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一看“阳鹤轩”好么,墙上两只仙鹤腾云,自在悠然。
我掀了帘子过了万花门,见得少年一身白衣,高束发,黑发黑眸,端坐在一张古琴前面,素手抚琴,摁弦不语。我与他目光相撞,那少年目光并未躲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作礼,我有点发愣,感觉这人与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我是来寻欢作乐的啊!我真没走错屋?这真是刚才唱小曲的那个伶子?
看到我神色有点拘谨。
那少年一指:“姑娘请坐。”
然后我就乖乖的蹭着墙壁移了过去,老老实实的拄着拐棍坐在那贵妃椅边上。都没敢坐实乎,只轻轻地沾了个边,随时准备情况不妙就跑。
“姑娘要听什么曲子?”
“就……就刚才那个吧。”
看着他蹙起眉头冥想,我便大着胆子哼了几句,他恍然若悟,伴着我哼哼唧唧的歌儿,他手指舞动如流水,悦耳的声音便从他指尖倾泻而出,气势磅礴,我看的有些入神,嘴里哼哼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没过一会便不出声了,只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他。
这曲子是没错,但……我不想要这样的啊。
我就想找个地方听听曲,晒晒太阳,好生睡个午觉啊。这特么算个啥,太拘谨了好吗?怪不得隔壁那位要发疯,是我,花那么多钱过来领罪受,我也疯啊。
我想了想,抬起手让他先停停。
白衣少年会意,一双黑色眸子正儿八经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发毛。
“咱们……能不能……”我歪头想了想,琢磨着怎么说这话能更好点:“不要太正经。”
“不不不,我是说,别这么太正经……”
“不对,最好有点不正经……”
“不对不对不对,就是啊,你听我说,咱们正常一点,你想想你那些跟你一起的哥儿、姐儿,平时都怎么来,咱们就怎么来。”
他脸色有些发红,咬牙道:“姑娘想要我怎样不正经?”
我其实就想让他别太正儿八经的了,这到不像是点个伶子听个小曲,更像是让人请了来考校,我这如坐针毡的,腰背都不敢弯,汗都好下来了。
这想想还是不对,我可是掏了银钱的呀,凭啥我在这儿遭罪。索- xing -便圈了腿,往炕上挪了挪,对他说道:“最近总是睡不好,心里头有事。我就想找个人陪着我会儿,你弹弹琴也好,唱唱歌也好,能给我哄睡了,就行。”
他脸色这才稍微恢复些。“若是想听安神的曲子,我也学过些,只是平时鲜少有机会奏给人听,略有生疏,姑娘切莫见笑。”
我点点头:“那自然好。”
那少年长袖一抚,琴音如流水般从他圆润的指尖倾泻而出,似山泉嘤嘤,冰凉沁骨,我往小几边上挪了挪,拽下几颗葡萄粒来,扔在嘴里。
窗帘轻纱被风吹动,那少年眉眼清秀,我拄着下巴看着他,却好似穿过那身白衣,看到了另外一人。
清风明月夜,我借着酒意与她说,我喜欢她。
第122章 浮躁
不知不觉地,我竟睡着了,也不知那琴声响了多久,那少年又弹了多时。我一觉醒来,发现屋子里掌了灯,身上也不知道何时被人披上薄毯。
我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刚觉的喉咙里有点渴,往手边一瞧,竟然有杯水,拿起来还有些温温的,索- xing -便仰脖子干了,一啧吧嘴,舒服!
我爬起来重新理了理头发,一转眼瞅着下午还敞开着的窗户关上了。再去看拿少年端坐之处,那方古琴早已不再。大抵是见我睡着了,估估价,到了离场的时候,便悄悄去了。
清了清嗓子,我拿了手杖,便起身往外走。真是睡得踏实,这银叶子没白花,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安心的睡上一觉,刚才还给人家枕头弄- shi -了。
肚子里有点饿,我心里盘算着叫个小侍来,待靠岸的时候给我整点什么当地有名的菜色吃吃。
刚出门,我就瞧见那小侍儿面色怔忡的站在对面,他一见我出来,登时一愣,下一秒便换了副笑容迎了上来:“我说一下午都没见着姑娘,还担心您临时改了主意。那小公子在阳鹤轩等了半晌,不见姑娘来,退了半打银叶子便走了。”
嗯?啥?
“说啥呢?我这不听了一下午曲子吗?咋还带退钱的?”
那小侍忙摊开手,将那剩下的一个银叶子举到我面前:“刚才看姑娘从明月轩出来,怕是姑娘刚才入错了屋子。”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转回头看看,不是画了个鹤吗?又仔细看看上面的字,哎呀,没看见旁边的挂的牌子,果然是走错了屋。那不对呀,刚才那少年……他是干嘛的?我刚才是不是还让人家不正经……
一想到这儿我脑子就有点疼:“你知道刚才这屋里有位少年,他是干啥的?”
那小侍摇了摇头,不曾得知。
我看他还举着那银叶子,心里转了一下价码,便推给他道:“你帮我个忙,帮我打听打听刚才这屋里刚才有谁出来了,穿了身白衣裳,抱了张古琴。若找到了,就帮我订个桌子,说我刚才唐突了,请他务必赏脸吃个饭。没找到的话——”我瞥了他一眼。
那小侍自然是人精,见着了银子,喜笑颜开的来了句得嘞,转过身便跑的没影儿。我似好像也并不太饿,便慢慢悠悠的往屋子里走去。
路过对面时,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脚印早就被擦去,我想了想,不知怎得有些介怀,等有机会打听打听对面歇着什么样的人吧。我正要开门,却听背后有些动静,转回头一看,倒是让我手上一颤。
一人着月白衣裤,未束冠,长发抱怀,笑眯眯地抵在门框上。藕色长衫也未系,只松松散散地搭在肩上。若不是相识已久,那一瞬间的风流绰约怕是要撼瞎了许多闺中小女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