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栗雨青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伍长童还在工作,便下意识说一句:“睡……”
伍长童听成了“水”,便起身端来一杯水,喂到栗雨青嘴边。
这样的体贴让栗雨青觉得安心,因此每天都会有意无意地醒过来,找伍长童要一杯水喝。伍长童不厌其烦,将这件事情当成漫长而又枯燥的工作中的小调剂。
栗雨青得到最多关爱的时候,就是生病的时候。可被伍长童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心中反而惶恐起来。她想:我是不是只在给童童添麻烦?
这个问题在每个被灯光温暖的夜里翻波涛汹涌,又被那一杯温度适宜的热水氤氲渲染,涂满了心脏的每一个角落。栗雨青肯定地想:“是这样的。”
于是她问伍长童:“长大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子的?”
栗雨青诘问过去,伍长童则以为她在展望未来,于是眉飞色舞:“你会变成一个很好的人,很多人喜欢你。你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要变得自由。”
这是总结,也是期待。
因着这样的和风细雨,栗雨青心里稍稍安定了些,Jack那个问题出现在脑海:你难道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真的想丢下你,又怎么会带你来这里?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栗雨青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一些兴趣,因此伍长童便带着她重温。
来英国的时候,伍长童洋洋洒洒带了好几箱行李,里头有很多舍不得丢的小玩意儿,大多数是关于栗雨青的——毕竟她的青春全都是栗雨青。她从没想过这些东西还能这么用,但她的确带着栗雨青熟悉那些曾属于栗雨青自己的鸡零狗碎。
“这是你用过的香水,当时还有大半瓶,现在挥发得只剩下了瓶底。如果你喜欢,可以再买同款。”
“这是你签过名的马克笔。”
“这是你玩抓娃娃机赢来的丑娃娃。”
……
说来说去,伍长童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更没想到自己都还记得。
栗雨青抓着那只马克笔,神情有些茫然。
伍长童问:“有什么感觉吗?”
栗雨青克制住摇头的欲望,道:“好像……有一点儿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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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讨论过钱和贫穷的事儿,及时雨就送到了。
季锦任不远千里来到英国,除了两套换洗衣物,什么也没带。据她自己所说,她只是来送钱的。
伍长童带着栗雨青来英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国内的消息。这也许是一种掩耳盗铃式的逃避,但哪怕有人把消息递到她眼前,她也只是淡淡地“哦”一声。她对于栗雨青新专辑的大卖,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季锦任穿着小吊按响门铃的时候,伍长童差点儿没认出来。
季锦任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双手摩擦手臂,道:“快开门啊,冷死我了!”
伍长童连忙把人放进来,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季锦任一贯给人沉稳靠谱的形象,哪怕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也总是一股职业装的味道。伍长童从来不知道她的常服是这个样子。
自打租下这房子,壁炉从来没有过用武之地,季锦任一来,倒是让它不枉次租。
“我请了年假过来的,也没有想到英国会这么冷。但我更没想到你们竟然做个别墅,还有壁炉!”也许是因为私人行程的关系,季锦任显得活泼多了,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二十多张专辑,说:“青青的专辑上市了,我给留了点儿带过来了,我想你们会需要。”
如今实体专辑市场已经不行了,可越是如此,人肉搬运二十多张的诚意就越是显现。伍长童抚摸着专辑封面上栗雨青的脸,和那个因使用了特殊工艺而凸起的“10”,感慨万千。“没想到,我竟然没有为纪念专辑贡献销量。当年打榜,我可是一直身先士卒的。”
“以你们的关系,不需要你打榜了。”季锦任说:“你知道青青这张专辑的销量么?”
栗雨青不是一个专业的音乐人,她自己喜欢音乐,所以时常鼓捣着出张专辑,在一众流量小花里,数据还算好看,但也不至于登顶。
可这一次不一样,栗雨青工作室匆忙而坚定地发布了退圈公告之后,她本人就直接销声匿迹了,工作室也随之解散,证明这的确是一个不可逆的转变。网络上各种猜测都有,最初因为工作室的解散,无人处理舆论,因此很是被黑了一波。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营销号带起了一股“怀念+致敬”的风潮,随后声誉持续上扬。
因着这是栗雨青的最后一张专辑,在“再也没地方为爱豆花钱”这一想法的驱使下,在栗雨青本人没有出席任何宣传活动的情况下,粉丝们生生将销量艹上一个新高度,才刚开年,就已经打败了去年的销量冠军,至今仍在一次一次地刷新纪录。
“所以,我是来送钱的。青青和公司的合约刚刚终止,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今年获得的分成仍将打入账户中。”季锦任羡慕地环顾四周,道:“应该可以把这个宅子买下来吧。”
所以说中国人就是这样,有了钱就想买房子,哪怕是异国他乡的豪宅也不放过。但季锦任没说实话,经纪公司毕竟是商业- xing -质的,栗雨青的意外也不算工伤,公司并没有所谓的人道主义考量,如今的结果都是她争取过来的。但她不会跟伍长童说。
伍长童想了想,问:“营销号的事儿……是有人暗中插手么?”
季锦任点了点头,说:“那人你认识。”
伍长童问:“关君?”
季锦任笑了一下,默认了这个回答,又问:“青青呢?我想见见她。”
“正在睡午觉,再过半个小时就醒了。那你等一等吧,现在吵醒她,她会闹的。”伍长童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