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妙的声音有些抖：“你们知道一切，却为此感觉到兴奋。”
乔轲只能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乔妙突然声音拔高，“每年有多少灵长类动物惨死在实验室里你们知道吗？每年有多少高智商海洋生物被捕杀，你们停止了吗！每一天的每一分钟，在你们人类霸占了的世界里，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被虐杀，凶手却可以逍遥法外……”
乔妙垂下头，眼泪成串地落下来：“我应该阻止的，我应该阻止的，我放弃了，我放弃了乔轲你知道吗……”
乔轲的心脏彻底被击碎，面前这个姑娘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样的事情，做过了怎样的斗争，最后又承受了怎样的绝望，乔轲不得而知也不忍去想象。
乔妙的整个身体都在抖，那是在强力地去抑制。
但她抑制住了自己的哭声，却抑制不住疯狂涌出的眼泪和铺天盖地的悲伤。
乔轲不知道该怎么做，语言是苍白无力的，而作为被深深厌恶着的种类，触碰在这种时候，就像是侮辱。
乔轲只能看着乔妙哭，她的小猫咪，她的小姑娘从来没这么哭过，乔轲焦躁又揪心，恨不得承受一切苦难的是自己。
她原本以为，她和乔妙之间最大的矛盾不过是青春期叛逆的矛盾，家务活分配的矛盾，偶尔互相吃吃醋的矛盾……她没想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个意外之后，揭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疤。
竟然是种族之间无法弥合的愤恨，乔轲陷在沙发里，觉得整个明亮又温暖的世界也随之塌陷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妙早已经抑制住了自己的眼泪，乔轲也早已经转开了目光。
空气安静得可以听见窗外的风动虫鸣，乔妙吸了吸鼻子，乔轲将离她更近的纸巾推了过去。
只敢用眼角余光去看，看乔妙盯着那盒纸巾发呆，然后突然起了身，朝洗手间走去。
这次洗完脸带着水珠的乔妙，再没有让乔轲春心荡漾，乔轲觉得她心里的那一湖水已经变成了死潭，不敢荡起一丝波纹。
乔轲回卧室里翻箱倒柜地拿出了备用的被子和枕头，扯的劲有些大，被子散开了，她顾不得收拾，全部堆在怀里，高高地盖住了自己的脸。
乔妙就站在卧室门边上，短短的时间内，她们的位置已经完全换了个个，因为悲伤和难过，连尴尬都冲没了。
乔轲三两步便跨到了门边，门不窄，躲过乔妙很容易，最多就是被子擦到乔妙的衣服而已。
乔轲埋着脑袋往出走，彻底迈出去了，仿佛松了一口气，又仿佛完全卸掉了一口气。
当她走到楼梯边上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乔妙的声音。
冷清清的语调有些陌生，淡淡地问她：“你干嘛去？”
“我去楼下睡。”乔轲回答。
“被子不是和沙发不合适么？”
这微微嘲讽的语气像极了今天与小黑告别时，乔妙无情地说出的那一句。
“能睡。”乔轲心里难过得不得了，“你早点休息。”
脚迈下去了，乔妙提高了嗓音，有些凶地道：“你站住！”
乔轲的脚悬在半空里，被子堆满了怀，一动不敢动。
“回来。”乔妙命令道。
乔轲的脚犹犹豫豫收不回，乔妙突然走了过来：“我让你回来你听见了吗？”
乔轲不说话，她想埋在被子里大哭一场。
乔妙的手抓住了她背后的衣服，她的力气实在是大极了，只是微微的一拉，乔轲便完全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进去，然后又被硬生生地拽回了卧室。
“在这睡。”乔妙用脚勾上了门，然后一抬手便把乔轲手里抱着的枕头被子全部打到了地上去。
乔轲情绪翻涌，还没理出个理智点的出口，乔妙看着她，眼睛忽闪，又加了一句：“和我睡。”
说完转头便上了床，踢鞋的动作迅速利落。
乔轲在地上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情绪，没哭出来。
她转身也急匆匆地上了床，没敢看睡在床里面的人，只揭开了一点被角，盖在自己身上。
明晃晃的灯光晃在头顶，乔妙突然翻身过来，在乔轲上方盖出一片- yin -影。
猝不及防的直勾勾的对视，乔轲只能看进她的眼睛里，也只能留在她的眼睛里。
乔妙伸手拍在床头的开关上，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乔轲的视觉罢了工，留下嗅觉全都是乔妙的味道。
奶奶的干净的小姑娘的味道，又夹杂了一丝陌生的惑人的味道。
乔妙重新倒了回去，被子被扯动，连那一角都不会盖在乔轲身上了。
乔轲直挺挺地躺着，钟表的秒针一下下走动，一只手一点点地蹭过来，抓住了乔轲腰间的衣服。
接下来是温暖的被子，带着乔妙的体温彻底盖在了她身上。
被子里那只手爬过腰间将她彻底地箍住，搂了个紧实。
乔妙清冷冷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
“嗯？”乔轲发出一声哑哑的应答。
“气我明明发誓要远离人类，却还是忍不住要靠近你。”
第101章 灵长类
乔轲很震惊, 在昨晚那样的情况下, 她竟然可以安稳地入睡。
乔妙最后的态度就像是一剂强心针, 又像是一颗安眠药, 乔轲情绪起起伏伏，到了黑暗里的那一刻, 总算是找到了终点。
乔妙没有说再多，乔轲也没有再问。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乔妙还愿意相信她, 愿意跟她一起将这个照相馆当做家, 乔轲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她醒得挺早，就像无数个早晨她从这张床上醒来一样, 窗外的晨光正好洒在被子上, 她的腰间还松松软软地搭着根又白又细的胳膊。